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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从贼逆臣
    历史也不会因为一个帝王的降临而趋于平静,甚至会因为一位锐意进取的帝王个人意志而更加波澜壮阔。



    在这股大潮之中,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朝着什么方向行进。虽然谁都预测到未来的命运。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的,但是在任何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主动或者被动的迎接未知的命运。



    毫无疑问,在这个大时代中,陈名夏就是被迫应对他的命运。对于这位诸生时就名动天下,崇祯十六年高中进士,为殿试一甲第三名的复社名士来说,或许他曾名动天下,或许他亦曾官至户兵二科都给事中。



    但是在过去的一年之中,所经历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都是许多人都无法想像的,他曾趾高气扬的在朝中抨击朝政,上至皇帝下至文武官员,都是其抨击的对象。在京城破前十天,还曾建议召集山东义勇救援京师。亦曾在京城陷落时,上吊自杀,可惜未果。后来在他人力荐下加入大顺政权,入弘文馆,成了顺朝的翰林院。



    从此之后,他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作为“从贼逆臣”,他无疑是幸运。



    虽然曾经误入歧途,但因为曾经试图自杀殉国,所以,倒不在京城外当场诛杀的从贼逆臣的名录中。



    死罪虽逃,可活罪难留。



    作为从贼逆臣,陈名夏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却被革除功名。与陈家九族一同那判流放南洋。



    乾圣元年十月,陈名夏与举族千余人一同踏上了去往南洋万里之外的旅程,虽然是流放犯,可他仍然是一副文士打扮,不过他的腰间却系着麻绳——四个月前,他的父亲在得知举族上下都因儿子从贼所以要被流放异域,而且永世不得返乡之后,。



    一边是愧对举族父兄,一边是畏惧葬身异域,实在是承担不了这个心理压力的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上吊自杀。至少这样可以埋在故土。



    陈名夏当然没有机会在坟前守孝三年,不过仍然准他于坟前守孝三天,然后就到了上海,与其它人一同等待着踏上流放之路。



    轮到陈名夏踏上前往异域的旅途时,已是三月下旬了。按照刑部的命令陈名夏必须在三月初一之前启程,最迟不能晚于十六抵达南天门报道。



    对于南洋,陈名夏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不止一次在悔恨中惊醒,尤其是现在,看着年迈的母亲也要随自己一同被流放,心中的后悔之情油然而生。



    当时要是咬咬牙的话,也就……坚持下来了,又怎么会从贼呢?



    那怕就是自杀了也好啊,总省得身败名裂,省得遗害家人吧!



    “名夏啊,这里离开南天门多远啊,不会耽误了行程吧。”



    母亲询问打断了陈名夏的思绪。他急忙回身宽声安慰道:



    “母亲放心,孩儿已经向人询问过,从上海乘快船,最多十日天左右,就能到达南天门。现在离刑部规定的时限,至少还有五天,绝对不会耽搁的,娘等船到了河口城,娘便和掖臣留在那时,孩儿已经问过了,那里虽然号称异域,可是经过多年垦殖,早已经成为熟地,且筑的城池,城内外有汉民不下三十万……”



    其实,大明也是一个讲究人情的地方,那怕就是对这些流放犯,同样给予一定的照料——除主犯外,每家可以留长幼两人在河口,现在的河口或许比不上江南,但绝不比广东的府县差。这也是陈名夏特意打听的。



    但是南天门却不同,那里密林密布,瘴气恶疾随时都有可能夺去他人的性命。那样的苦疾之地,他当然不愿意让娘过去。



    “你的这份孝心,娘知道。可娘之所以没有随你父亲一起过去,就是想要一家子人在一起,你做错了事,愧了先帝,被皇帝追了罪责,心里头势必有怨气,可是忠孝,忠孝,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忘记了忠字,名夏,娘得陪着你,不能让你将来又做错了事,走错了路,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



    陈母说到这儿忍不住便又抹起眼泪来。从江南名门望族大家小姐、当家大妇,沦为流放异域的流民,这样的打击对于夏母来说无疑是沉重的。



    “娘,您可别这么再说,名夏,名夏知道错了……”



    一旁的陈名夏的妻子见状连忙安慰道,可是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的心里未偿没有怨气。



    “往后你要教好掖臣,他爹是为娘的没教好,才从了贼,忘了忠君报国的大义,只知道那么丁点小义,掖臣可不能再让他误入歧途了。”



    看着娘在那里教导着妻子,陈名夏不禁长叹口气,



    当年他也是名动天下的名士,也曾月月讲、日日说道着“忠君报国”,可为什么事到临头却没有坚持住呢?



    陈名夏的心里苦啊!



    这是为什么呢?



    “娘,儿媳知道,往后一定教好掖臣,娘,您放心,名夏才学世所皆知,不定将来在南天门为朝廷立下了功劳,指不定皇帝一高兴,就许咱回家了……”



    听儿媳这么一说,陈母便擦了擦眼泪将事情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并在心中祈祷儿子能将功赎罪,早日被皇帝赦免。



    想到这,陈母不由看着儿子轻声嘱咐道:



    “儿啊,你过去的友人里想必还有人在朝中为官,到了南天门后,别忘了与他们书信往来,如此,也省得你在南天门被人给忘记了,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娘的提醒,按常理来说,确实是应该的,而且陈名夏也是在嘴上应该了声,可是心底却长叹着,



    都到了这步田地,谁还会记得他陈名夏?



    况且,皇帝赦免……



    可能吗?



    他们这些“从贼逆臣”可都是遇赦不赦,除非立下天下的功劳,否则绝不会赦免他们的。



    就在陈名夏这么思量时,那边却传来了码头官吏的喊声。



    “陈名夏,陈名夏,有位夏老爷来见你,到这边让你们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