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远处传来一慢两块的打更声,已是午夜子时。
李湛在塌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今天苏醒后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可这短短几个小时,对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平行空间重生,天潢贵胄的身份,武当古刹拜师,还有明日即将相见的便宜父母......一桩桩一件件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接踵而至,一切恍若梦境,可它们又真实存在着,纠缠在他心头一团乱麻乱麻,不知如何梳理。
最让李湛不知所措的,是刚刚过去的那个日期。
我是为了你才来这的么?还是为了我自己?
翻身下床,披上宽大的道袍,趿着布鞋来到庭院中。
院子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李湛在平坦的崖边坐下,借着朦胧的月光,观看起脚下变幻莫测的云海。
前世的一幕幕,随着翻腾涌动的云海,再次浮现在心头,亲人,朋友,甚至曾经喜欢过的女孩,一一随着云雾聚拢,又随风飘逝。
李湛抬起头,望着愈加圆满的皎月,现在已经是农历十三了。
视线的焦点慢慢模糊,一个人影却渐渐清晰,最终浮现的,仍是意识消散前那张娇憨又美艳的笑颜。
“呵呵,真是为了你么?是为了你吧...”李湛轻笑着,自言自语着。一阵山风拂过,心头的乱麻好像瞬间被吹散,清冷的月光笼上心田,将一切照得澄澈灿亮。
不远处,老道士凝望着崖边那个迎着月光,端坐在银辉中的孩子,小小的身形,稚嫩的脸庞,身后被拉长的影子却格外高大。
“明心见性,生而知之者就是这般如此念头通达么?天不生我皇,万古如长夜?有意思,有意思...”
老道士不知道,李湛口中的此皇非彼皇。
天不生卡皇,湛皇如玄景...
这是玄景的第三重意思,黑夜、夜影。
初春,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网格,轻吻着床榻上孩子稚嫩的肌肤。偶尔有不知名的漂亮小鸟悄悄在窗台降落,伸着小脑袋好奇的向屋内张望。
庭院中遒劲的苍松,远处烟波浩渺的云海,这景象就像一副恬淡宁静的画卷,让人不忍打扰。
不忍也得忍着...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由远及近,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窗台上的小鸟连忙收起好奇心,蹦跳着转过身,扑腾两下小翅膀,飞上树梢。
一阵温情又饱含激动地呼唤声传来:“儿子,我的宝贝儿子,你在哪儿?妈妈来了!”
李湛此时的心态是爆炸的,在崖边看了半宿月亮,等天边蒙蒙泛起光亮才回屋睡下。这还没几个小时的功夫就被吵醒了。
还有没有公德心,大清早不让睡觉扰人清梦不说,还肉麻的不行。怎么声音越来越近,都到门口了?
碰!双开的古旧木门被猛力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达床前。
开没等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被一把从床上拉入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紧接着脸上落下疾风骤雨般的亲吻。
李湛此时心中是十分崩溃的,跨位面传送太吓人了。昨天被强摸,今天又被强抱、强吻。各种被“强”,说好的皇族嫡传,天潢贵胄就被这么当抖m对待?
赶紧伸出一双稚嫩的小手挡在面前:“停!停!你再亲我叫人了!”
此处没有破喉咙,或者说,进屋的人被李湛这两嗓子都给喊成了发不出声的破喉咙。
一个个双眼圆睁,长大着嘴,直愣愣的看着那个已经挣脱女人怀抱,缩回床上的小人儿。这表情简直和昨天李湛刚苏醒时的清虚道长一模一样,所以你们互相分享了表情包是么?
半小时后,通过清虚道长费尽口舌的胡说八道,众人才初步认同了李湛天赋异禀,苏醒仅仅一个月,经过自己的精心调教,心智却已和十岁孩童无异的事实。
其实这不过是一老一小昨夜商量出来的说辞,删减有码高清版都惊得这些见惯大场面的世家子弟瞠目结舌,完整无码蓝光版不得让他们世界观彻底崩坏掉。
毕竟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了!有意识的婴儿就出口能言,还会外语,心智甚至远高于成年人,这样的妖孽,说不得会和哪吒一样下场吧。
清虚道长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淡雅的茶香在口中绽放,温热的茶汤浸润干燥的喉咙,余韵淡淡回荡,好茶。
瞥了一眼这些小年轻的,轻扶银须,虽然刚刚费尽口舌说得口干舌燥,但自己还是颇有三分当年诸葛孔明舌战群儒的风范的。
回头打算收割一波自己乖徒弟的崇敬目光。
“咳,咳咳咳...”
“道长您没事吧?”众人赶紧七嘴八舌的上前询问,看来道长真是年纪大了,喝个茶都能呛到。真是岁月不饶人啊,纵使绝世强者,也终逃不过这把杀猪刀。
如果不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高人风范,清虚道长真想在24小时之内,第四次施展自己的雨露均占掌法。
逆徒!逆徒啊!为师费尽心思的帮你瞒天过海,你倒好倒回床上又睡过去了。我是该夸你心如止水,还是该谢谢你对为师的信任有加?
刚抱住李湛痛吻的女子便是李湛的便宜妈妈,也在观察李湛:“道长,湛儿这一个月来,都这么嗜睡么?”
“呃,确实如此,毕竟刚恢复意识,还是正长身体的时候,睡的时间长也是正常的。”总不能说这孩子失眠,对着月亮想了一宿心事吧。
老道心里更苦了,往往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等这逆徒出师时,自己怕不是已经变得和卖大力丸的江湖道士一样谎话连篇了。三清在上,罪过,罪过...
“嗯...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李湛伸着懒腰,眼睛都没睁开就先吟起了诸葛亮的五绝,这个回笼觉真是极好的,“草堂春睡足,窗外日...日啊!”
任谁刚睡醒,就发现自己身边围着一群人,眼睛一瞬不瞬的观察着自己,都会一种被当成小动物的羞恼吧。
“你们想干嘛?”我是中了什么鬼畜的负面状态么?怎么每次醒来都处于这种让人不知所措的情景。
“湛儿,我是你妈妈啊!”李湛对眼前的女子还是有印象的,清丽脱俗,高贵典雅,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出身,刚刚抱着自己痛吻的就是她。还行,这波不亏。
“湛儿,我是你爸爸啊!”女子身后高大威猛的男子也凑过来。虽然也是英武不凡,仪表堂堂,但是李湛打心里就是不待见他这个便宜父亲。
你确实是我爸爸,但是你也不能上来就说,我是你爸爸啊,听着怪刺耳,和骂人似的。前世李湛就和父亲矛盾重重,现在换成了这“出口不逊”的便宜爸爸,肯定更加抵触。
李湛没搭理他,伸出小手,擦了擦妈妈眼角的泪珠:“还不知道母亲的名讳。”
其实他真不想掉书袋,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和今生的父母相处。无论是谁,忽然某天蹦出一对素未谋面的夫妇,说是你的亲生父母,一时间肯定都难以接受。
现在的情景,完全是孤儿和失散多年父母重逢的既视感。老子虽然也开外挂了,但老子真不是孤儿!
“湛儿真乖,妈妈叫李乃英。”李乃英高兴极了,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给妈妈擦眼泪了。
就是说话的方式让他师傅带歪了。
清虚道长:这锅我不背,他天生就歪,是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好么。
“湛儿,爸爸叫...”
“我知道你叫李恒。”按照以前“不打断话,只打断腿”的习惯,李湛本不会打断便宜爸爸的自我介绍,既然打断了,可见此时是真有些烦他。
然而李爸爸并不这么认为,只是觉得自己宝贝儿子刚见面,有些认生而已。那自己更要主动跟孩子多沟通,于是又凑过来说了一句:“湛儿,时间不早了,该上路了。”
“......”如果不是出生在李家,李湛觉得自己的便宜爸爸这么说话,早就被打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武当山门外,李湛跪在清虚道长身前,拜别师父。李家一群人在不远处强势围观,不时传出赞叹。小小年纪就知道尊师重道,果然皇家风范,前途不可限量啊。
“师父,徒儿下山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徒儿定当谨遵师父教诲,您老在山上不必挂念,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您的。山路崎岖,您别再送了。师父保重,就此别过,徒儿给您叩首了。”这套话李湛准备了一整天,简直不吐不快了,所以说得无比顺溜。
清虚道长哭笑不得的看着跪在面前情真意切叩首的逆徒,这不是生而知之,是戏精转世吧。要不是自己知道这逆徒醒来后的所作所为,怕都要被这番情真意切的告别忽悠过去了。
“徒儿啊,看你如此挂念为师,为师也对你甚为不舍。所以为师决定下山,跟你一起去星国,好好教导你。”
“啊?!”李湛抬起头,傻傻的看着慈眉善目,笑容和蔼的师父,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就随便演演皮一下,你用得着这么狠么。
不到一天功夫,你教了我三遍掌法了,几十年不下山,非要跟我去星国包教包会么?售后不用你负责了行不行?
“来,徒儿,你身子弱,别总跪着。”清虚道长俯身拉起李湛,贴在他耳边:“你昨天唱的那首寒语歌挺好听,虽然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你母亲就是寒国宗家大小姐,我让她帮我翻译翻译?”
这老梆子又威胁我!
“师父,您的行李呢?我帮您背!”李湛赶紧管理表情,用自己萌萌的小脸挤出一个自认为可爱的笑容。
笑得比哭都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