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何时何地,哪怕在是寒风呼啸的凛冬,太阳给予世间的,永远是温暖和光明。
然而,当正午的骄阳挟融融暖意扑面而来,却被兢兢业业的窗帘当成了不速之客,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拒之门外。
谢绝了阳光的搅扰,卧室内一派静谧祥和,偌大的空间中,只余两道昭示主人正在酣梦中的轻柔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由被子包裹成的巨茧终于有了动静。
“嗯...哼...”
“怎么了?”
“洗手间...”
“哦。”
黑暗中的对话,来的突兀,去的仓促。接踵而至的窸窸窣窣声里,两个人影短暂分离,很快又融为一体。
洗手间的门扉两度开合,李湛抱着半梦半醒的郑秀妍躺回床上。
拽过被子盖好,又把小人儿往怀里紧了紧,嗅着对方散发出的如兰似麝的幽香,重新闭上眼睛。
“难得放假,接着睡吧。”
“嗯。”
郑秀妍哼出一个糯糯的小鼻音,扭动身子摆出最适宜入睡的姿势,宛如襁褓中的婴儿般咂咂嘴,借着仅存的微弱意识随口问道。
“几点了?”
李湛将眼皮撬开一道缝隙,朝女亲一侧的床头柜观望。
“还不到一点。”
“哦。”
郑秀妍顿时心里踏实了,可没隔两秒,又微微蹙起八字眉。
“咱们几点回我家吃饭?”
“看你,反正礼物已经放在后备箱里了,随时都能出发。”
李湛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回应着,眼睛都不睁一下。
郑秀妍反倒张开了惺忪的睡眸,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那还是早点吧,我去跟偶妈学学做料理,不然下次打电话肯定有要唠唠叨叨。”
依照寒国,乃至绝大多数东方国家的传统,做料理,属于女子婚后必备技能中尤为重要的一项。
虽然现在还只是订婚,尚未正式完婚,可大女儿“天崩地裂”级别的料理天赋,一直是郑妈妈的心头病。
平日里自然免不得操心,时不时教育她笨鸟先飞。
起初,郑秀妍也曾借工作太忙没时间、家里雇了米其林厨师、甚至李湛怕她出危险等客观理由搪塞母亲。
可郑妈妈只用了一句话,便把她怼的彻底没脾气。
“不会和不做,完全是两码事。嫁得好,并不能掩盖你生活技能比普通家庭的儿媳妇差劲的事实,只能把你好吃懒做的缺点暴露的更明显。”
郑秀妍头枕男亲的胳膊,纤纤玉指虚着点天花板,老气横秋的模仿着母亲的叮咛。
说完“啪嗒”一下将手摔在床上,旋即悲从中来,禁不住仰天高呼。
“天呐...我不活啦!”
李湛在一旁被逗得呵呵直笑,耸肩荡了下胳膊上的小脑袋。
“真是亲妈吗?”
郑秀妍瞬间端起急正色,反手就是一记郑氏刺拳。
“呀,敢说我偶妈坏话,你想死是不是。其实偶妈也是为了我好...”
见傻西西中计了,李湛神秘兮兮一笑,继续引导道。
“呵呵...那就是对我有所不满。”
“瞎说什么呢,我偶妈不知多喜欢你,给我打电话,问到你的次数比我还多...哎?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不是亲生的,你才是,不然为什么对你比对我都好。”
郑秀妍鼓起包子脸,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曾几何时,她是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举,连找袜子不见都会呼唤偶妈,可没成想订婚以后...
好吧,订婚以后更被宠成小公举了,而且不用找袜子,男亲会自动帮她穿好。
但是,以前偶妈不会逼她学习做料理啊!
“不问你,是因为偶妈对我放心,知道我会照顾好你。至于只问我...是因为担心我没人照顾!”
李湛语速飞快的把最后一句话说完,连忙一把抱住傻西西,预防她炸毛。
“哎一古,我开玩笑的。乖,不闹了,不闹了。偶妈对我好,归根结底,还不是希望我对你更好。毕竟,你才是亲生的。”
身子被禁锢住动弹不得,可傻西西依然拽的像二五八万似的,傲娇的撇撇嘴。
“哼,这么说还算差不多。我平时也有照顾你的好不好...呃...”
说着不禁想举个例子作为佐证,可翻动着白眼仁,回忆了老半天,也没想起什么太拿得出手的。
沉默了片刻,感觉面子越来越挂不住,急忙欲盖弥彰的将话题调包。
“除了平时照顾,我还请你去看电影,给你买可乐和爆米花了呢!电影票根和购物小票就是证据!”
“内内内...”
李湛捣蒜似的点头应声,突然话锋一转。
“然后还给了我眼睛两巴掌。”
“嘁...没给你两拳,把你打成熊猫眼就偷着乐去吧。”
郑秀妍亮了亮豆沙包大的小拳头,气焰嚣张到距挨揍只差一步之遥。
李湛斜挑着剑眉,考虑到晚上还要去丈母娘家团聚,最终选择暂且放她一马...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必须秋后算账!
尽管打不能打,但逗一逗还是没问题的。
“说正经的,我真感觉偶妈对我有点意见。”
“怎么讲?”
郑秀妍呲溜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聚精会神的等待着下文,显然对男亲和母亲的关系是否融洽格外重视。
然而待李湛道明来由,立刻化身怒不可遏的小脑腐,呜嗷怪叫着扑上去。
“如果不是对我有意见,干嘛非逼着你学做料理,这不是摆明了想看我食物中毒入院抢救么。”
“呀!我跟你拼了!”
“来啊,你倒是来啊...呀,松手!”
“我就不松,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略略略...”
郑秀妍摇头晃脑,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模样俏皮又得意。不过倒也明白兹事体大,悄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望着气急败坏,却又束手无策的男亲,不禁玩心大起。
于是强忍着心底的羞涩,小手稍稍动了动,发现效果立竿见影,再次动了动,然后便开始一直动个没完。
李湛登时无奈并快乐起来,索性抛下一切顾虑,遵照本心行事。
不过紧接着他却发现,分享快乐,远比分享悲伤困难得多。
指头刚一伸出去,连女亲的汗毛梢都没碰到,便被一巴掌抽了回来。
郑秀妍挥开男亲的禄山之爪,虎着小脸厉声发号施令,宛如一位正在逮捕嫌疑犯的女刑警。
“欧巴老实点,不许碰我,双手抱头。”
作案工具都被没收了,李湛只好乖乖听话。放弃所有抵抗手段,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把头垫高。观摩办案流程的同时,嘴还闲不住的臭贫着。
“你说,长此以往的坚持下去,你会不会练出肱二头肌?”
肱二头肌只是怕傻西西听不懂的说法,其实他真正想到的是——麒麟臂!
郑秀妍不禁为之气结,美目呲张,狠狠剜了男亲一眼。
“欧巴认为帮我练出肱二头肌,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怼的男亲哑口无言后,压抑许久的小暴脾气陡然全盘爆发出来。
“呀,欧巴到底行不行?”
凌晨的月色好不好,冬夜的冷风吵不吵,这些她通通不明了。
她只知道,刚回到家时,火花四射的气氛特别好,唇齿擦碰的杂音特别吵。
痛吻从地下车库开始,力度和情绪随着电梯上行节节攀升。
直到来到卧室达到顶峰,然后以双双被床沿绊倒的方式冲破临界点。
随后的一切,本该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然而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李湛这贱人再一次悬崖勒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假动作”晃得守门员四肢抽搐,然后把球带出禁区,射向场外。
郑秀妍:阿西巴,本姑娘裙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退票!
李湛:人说先上车后补票,你车都没上去,退哪门子的票。
郑秀妍:怪我咯?作为老司机,倒是等我上车以后再把车门焊死呀!
画外音结束,重新回归到现实世界。
李湛自诩真男人、纯爷们,被女亲说不行,那是坚决不能忍的。
“当然行!不行你这干嘛呢?”
“光用嘴说有什么用,行就直接正面那个我啊!”
郑秀妍口无遮拦,连羞怯的天性都抛弃了,可见着急到了什么程度。
这倒不是她迫不及待想从母胎solo之身专职,而是怕男亲真患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怪病,却碍于面子,不肯尽早就医。
“现在摆在欧巴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你懂的!第二条,明天一早跟我去医院体检,而且是全方位的,包括肠镜胃镜什么的,通通要做!”
李湛这回真有点被吓到了,不提足以令铁血男儿瑟瑟发抖的肠镜,单单一个胃镜,就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心理阴影。
那玩意,他上辈子曾做过一次,而且同样是在寒国,起因与郑秀妍有关。
嗯,没错。就是初见,他把自己喝成了胃出血的那次。
郑秀妍等了好半晌,发现男亲双目失焦,陷入自我放空状态,当即气不打一出来。
“欧巴发什么呆呢,快回答我,到底选那条路。”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mo?说人话!”
“人话就是,我选第三条路。”
李湛充分理解女亲这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并深受感动。而与此同时,他也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
“秀妍啊,这话题咱们之前已经不止一次聊过了。都说了没有病,你怎么就不信呢。”
“确实不止一次聊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没聊出结果。”
郑秀妍语气不善,但态度总算稍有缓和。
她从不苛求将男亲了解到事无巨细,但关乎身体健康的问题,必须了若指掌。否则饭也不会做,还当什么未婚妻。
“想走第三条路也行,除非欧巴把事情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女亲不依不饶的追问,李湛无可奈何,只好拿出点真东西,以免她再胡思乱想,跟着受累。
“你先停一下,我拿点东西。”
“骗谁呢,欧巴别想跑!”
“哎...就在我床头柜抽屉里。”
“哦...那我喊一二三,咱俩一起行动。一二三!”
提问,玩两人三足游戏,最坑爹的是什么?
回答,猪队友抢跑!
“呀!准备都不说一声?”
李湛气急败坏的怒喝着,没好气儿的白了傻西西一眼。
伸长胳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中拿出一本纸业泛黄,封面残破,颇有年代感的古籍。
“等我把这本书里的东西研究透了,然后就可以了。”
“嗯?”
郑秀妍轻颦着眉头,一脸费解,弄不懂二者之间有何关系。
小心翼翼接过看似随时可能散架的古书,平放到床面上,瞅瞅封面上的书名,边嘟起嘴小声嘀咕着,边信手翻开。
“什么嘛,都是汉字,这让我怎么看...”
然而待看清内里乾坤,发现整部书全部由一幅幅描述“妖精打架”的图绘撰定而成,甚至个别画面她还依稀似曾相识,当即闹了个面红耳赤。
“欧巴又在骗我对不对,就这种东西,我都...你还用得着研究?行,不肯说实话是吧,看我不撕烂了它!”
“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