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90……”
叶卿死气沉沉地趴在自己的专属鸡窝里,百无聊奈的盯着脑中的屏幕,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慢慢由88变成了89、90。
“生活啊,都是泪,往事啊,已成灰。后人啊,听我吹。没事千万别打游戏,谨防一朝变成鸡,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窝在棚里孵小鸡呀,孵!小!鸡!”
“呵呵……”
叶卿自娱自乐地苦笑,除了最开始对周遭一切保持格外的防备以及偶尔与大公鸡决斗几场外,经过两个多月的坐吃等死,她已经对生活没有了任何憧憬与激~情。
那狗pi的系统,一直在她脑海里装死人,对于她目前所遭受一切,不闻不问,她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对于现在的生活状态,她难得还能动动脑筋赋诗一首,已经是她对生活最大的敬意了。
“咯咯咯……”
伴随着一阵阵的母鸡咕噜声,是一阵阵欢快奔来的脚步声。
“哈哈,娘,姐姐,你们快来看,白白又下了两个蛋!”
这个满脸胶原蛋白,兴奋地挥舞着爪子的小胖子,就是这家主人的儿子,而他口中的白白,正是这只待在鸡窝孵蛋的白母鸡,唔,也就是我们的女主-叶卿。
“恩,看来那卖鸡的真没有骗人,这南边来的洋鸡就是会下蛋,转头,让你爹去看看,再去多买两只回来。”
一位看着30多岁的中年妇女,脸带笑意,快步走了过来。
叶卿见此,识趣地走开,让出了还带着热气的蛋宝宝,同时她仔细地打量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来捡鸡蛋的女人。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她穿着一身深色的旧棉衣,上面有些部位因为长期搓洗,已经泛白,腰部及上的位置,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油渍,衣裙下摆处,还沾着一些草屑。
再看她伸过来的手,泛黄,厚实,指关节虎口都带着老茧,加上她饱经风月的面孔,鬓角微白的银发,这是一个长期围着锅炉打转的女人。
而她身旁站着的小胖子,却是活脱脱一只圆滚滚的发面馒头,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成新,可见这家的生活水平不会太差,大概也就属于温饱吧。
这家人姓杨,总共五口人,一对夫妻带着三个孩子,眼前这个小胖墩就是他们的儿子,叫杨宝,今年6岁。
另外两个是女孩,是他们的外甥女,姐姐叫叶蔓,今年14岁,妹妹叫叶芽,今年10岁。
说到这两姐妹,叶卿心中还是稍微怜惜了一把,难道说,这姓叶的上辈子都做了什么孽?
她,好端端一个人,变成了一只鸡。
而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没了爹娘,千里迢迢的来投靠舅舅,寄人篱下。
“生活啊,都是泪,姓叶啊,真倒霉!真!倒!霉!”
算了,她就是一只鸡,连人都做不了,怜悯,还是留给自己吧。
一想到自己也不过30岁的年华,大好的青春,居然就这么变成了一只鸡,叶卿嘴上再怎么说着放下,心中却愤恨不已,贼老天待她不公啊!
“咯~”
在叶卿咬牙切齿腹诽老天,想象自己火烹老天,大肆朵颐时,嘴下没有留意,最终咀嚼的却是自己的鸡毛,顿时泄气。
话说做~鸡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娃都生了差不多快100个了。
看看这被自己薅下来的一地鸡毛,生活再不改变点什么,她就要秃了。
“白白,你真厉害~”
就在妇女带着小胖墩离开后,那一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小丫头,偷偷跑到她跟前小声夸了她一句。
这小丫头就是叶芽了,穿一身明显是经过修改的男式旧衣服,梳着两只羊角辫,一脸小麦色,那双大眼睛如夜幕下高挂的明月,晶莹明亮,眼神中带着满满的骄傲与赞许,声音更如冬雪消融的山泉,清冽,干净。
面对夸赞,叶卿抬了抬眼,看着映在对方眼中的自己,努力想要给她一个善意的笑容,奈何,只有一张麻木不仁的鸡脸。
“叶芽儿~,你个懒骨头,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菜洗了,日头都要落山咯!”
叶芽似乎还想找她聊聊天,奈何被妇女厉声呵斥。
叶卿看着小姑娘瘦小的背影,心中无奈,10岁的孩子,在他们那个时代,谁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天真烂漫。
可眼前这个孩子,瘦弱的根本不像是10岁的孩子,也多了同龄孩子少有的察言观色以及谨小慎微。
若不是她姐妹俩能帮着做点家务,估计这所谓的舅舅舅妈也就和陌生人没有差别吧。
两姐妹在杨家就像两个小仆人,姐姐每天跟着舅舅去镇上卖豆腐,直到日落才回来,妹妹则留在家中打下手,洗衣服,洗菜,洗碗,有时候还要顶着舅母的责难,辱骂。
所幸,这个小表弟对他们还不错,总是偷偷塞点吃的给她们。
而他们的舅舅就是个典型的妻管严,当初,面对两个孤苦无依前来投奔的外甥女,心中虽有不忍,却还是默认自家婆娘要赶人的决定。
要不是小胖墩,对于新来的姐姐,十分欢喜,哭着闹着要她们留下,估计这两丫头,也不知道要流落到哪里去。
叶芽儿,年纪与杨宝相仿,看着却比杨宝要瘦小的多,她和杨宝都喜欢蹲在鸡鹏旁边看着叶卿,眼神中总是充满期待与渴望。
叶卿总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浑身恶寒,她一度怀疑,这两个小家伙,根本不是因为喜欢她,恐怕都是在馋她的身子,以及那些个蛋宝宝吧。
这两人,最喜欢和叶卿待一起来的大概还是叶芽,杨宝一个男孩子,正处在活泼好动的年纪,根本没有足够的耐心蹲在围栏外一直盯着一只鸡,最初的好奇淡去,一切就变得平淡。
而叶芽,似乎对她有着某种不一样的依赖,那种感觉,让叶卿觉得是她密友,或者是听她倾诉的情感寄托。
对于叶芽来说,杨宝是个男孩,姐姐又经常不在身边,她有很多话,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发泄。
于是,她经常蹲在鸡棚外,或者跨进棚子里,抱着叶卿,诉说着她的心事。
说到这里,起初,叶卿也挣扎过,毕竟她现在是一只鸡,太过弱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始终没有逃脱魔爪,后来见叶芽没有恶意,也就顺其自然了。
有时候见她不开心,还会特意靠近她,任由她抱着。
其实,她的舅母不算什么恶毒亲戚。
大概,在她的心中,只有那一亩三分地。这辈子,心里就想守着自己的小家,守着自己的丈夫和娃。
而她家里的情况,也就够解决温饱,现在儿子也在上私塾,家里的支出更大了。
在她看来,叶蔓姐妹俩就是吃白饭的,将来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所以,她很不待见这姐妹俩,每次见这姐妹俩多吃一点,这仿佛在她身上割肉一般难受。
她的爱很小,全部都给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难以容下其他人。
虽说,她经常责骂叶芽两姐妹,却很少动手。
而叶芽的舅舅,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胸无大志,家中一切都是听婆娘安排,就连这个卖豆腐的活计,也是他婆娘张罗好的。
对于两姐妹来说,虽然要经常遭受白眼与责骂,比起颠沛流离,目前这样的生活状态,应该算不错的了。
“娘!爹和大姐姐都回来啦!”
夕阳西下,村里已经生起了几缕袅袅炊烟,不远处的村口,余晖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慢慢靠近。
“爹~”
杨宝看着归来的两人,欢快地奔向那中年汉子。
杨大山,也就是杨宝的爹,看着越来越壮实的儿子,也满脸慈爱地抱起了他,看着白嫩的笑脸,忍不住伸手掐了掐。
“哎哟,宝儿最近又重了啊,爹都快抱不动咯~”
“爹骗人,明明已经抱起来了!”
杨宝鼓起自己的包子脸,肉肉的小手揪着杨大山的胡须,天真烂漫地反驳着。
儿子的淘气模样,却逗乐了杨大山,伸手开始捏儿子的咯吱窝,引得杨宝,不停扭动着肉嘟嘟的身子,哈哈大笑起来。
而一直跟随其后的叶蔓,看着眼前的这父子嬉闹的温馨场景,眼神不然暗淡了下来。
“姐姐~”
叶蔓还沉浸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却被不知何时走到跟前的妹妹牵住了手,眼神中带着欢喜还有一份担忧。
叶蔓摸着妹妹越来越粗糙的小手,满脸疼惜,眼下,她不该沉浸在过去,而是要和妹妹一起好好生活,她温柔的帮叶芽腮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摸了摸她被冷风吹红的小脸。
“走吧~”
“回来啦,都赶紧来吃饭吧!”
门口,杨嫂看着门口父子俩玩闹的场面,也不禁缓和了语气,早已被岁月蚕食的面容,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
“走吧,姐姐!舅舅,今天白白又下了两个蛋!”
叶芽兴奋地与几人分享着今天的重磅消息,那脸上的自豪,仿佛就是她下了两个蛋一般。
对于杨大山这样的家庭来说,鸡蛋不算稀有物,但是自己家买的这只鸡,才两个多月,却下了快100来个蛋,着实稀罕得很。
而鸡蛋对于叶蔓来说,却是稀罕的,他们姐妹俩在杨家,本就是没有什么地位,家中吃食用度的分配,主要都还是先紧着杨宝来,然后就是杨大山,杨嫂,最后才是她们姐妹俩。
杨宝的身材也透露着他的饭量,而杨大山一个成年男人,饭量自是不容小盱,而他性子也粗,从来没有发现过,杨家的这套吃饭流程。
相比同村的母鸡,叶卿这只确实属于高产,鸡蛋一多,也就不十分稀罕,偶尔,叶蔓姐妹俩也能分到一两个,这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姐妹俩来说,无疑是个好的。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自然都是高兴的,在经过鸡棚的时候,杨大山还特地嘱咐了一下,天气快冷了,要给鸡窝加点稻草,叶芽自然是欢快应下了,然后几人陆续进了屋。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飘着一阵阵饭菜的香味,这香气一丝丝地钻进了鸡棚,缠绕在了叶卿的身侧。
“咯咯咯!”
麻~蛋!知道老子稀罕,也不加点餐,叶卿一想到自己在吃菜咽糠,忍不住一脚踹翻了自己的食盆,这动静惊得一旁的大公鸡,撑开翅膀,快速逃离开去。
被打怕了的大公鸡:这南边来的洋媳妇,脾气真是越来越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