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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父爱如山
    周大落座,保持微笑却不再主动开口。



    这时唐母有意无意的让二人进行对比。



    “小杜啊,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还好,前段时间欧洲供应商胡乱提价,导致国内售价抬高,营业收入大幅度降低,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去了一趟欧洲,经过一番洽谈倒是稳定下来,国内市场回暖……”杜恒侃侃而谈,既不过多炫耀又不故意降低自己,看得出来,杜恒是一位很遵守自己底线的人,而这种人被委以重任基本不会让人失望,当然这也说明把自己女儿托付给这样的人,着实令人放心。



    唐母频频点头,眼神更加明亮,杜恒无疑已经被唐母认可。



    接着又问周大,不过语气却并没有那么温暖,反而有点审问的意思。



    “小周,你呢?”



    “晚辈刚刚听闻杜先生经历,着实佩服,正所谓商场如战场,杜先生身在其中,总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晚辈佩服至极,如此一来,晚辈倒是显得有些不如流了,反而不敢卖弄。”周大一番赞美,真诚如斯。



    “无妨,毕竟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不同,所在领域自然也不尽相同。”唐母听着周大赞美杜恒,倒是对周大的自知之明表示认同,心中也算对周大有了一番改观。



    “那晚辈就献丑了,不才,晚辈目前任职镇中心小学副校长一职,没有经历过大风大雨,倒是显得平庸了。”周大带着一丝愁眉,看起来是对比杜恒并没有太多优势的神态。



    “副校长啊!没想到小周年纪轻轻竟然做到副校长一职,这算是人中龙凤了。”唐母有些惊讶,很显然一直低谷了周大的身份,如果周大是副校长的话,而自己的女儿只是班主任级别,倒是配得上了。



    “周先生气宇轩昂,之前便觉周先生与众不同,如此成就比杜某高尚太多,杜某沉浮商海,为金钱奔波,终究比不上杜先生教书育人这番事业啊。”



    “过奖过奖,杜先生一番手脚,那也是为国为民,单单是稳定市场价格,打击国外资本家唯利是图的手笔,那就是造福万家百姓的大功绩,周某谋在未来,杜先生功在当代,实在没有强弱之分,反而先周某一步了。”周大不禁肃然起敬。



    “都不错啊!”唐母忽然有些为难了。



    看向唐父时,只见唐父闭着眼,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抗争。



    “怎么了?老唐?”唐母问道。



    “无妨!”唐父淡淡说道,但强忍着的面容,任谁都能看出并非“无妨”。



    “爸!”唐娇刚刚躲在厨房门口听,忽然听到唐母询问,心中有些焦急,旋即立马走出厨房,喊道。



    唐母知道唐父不会在人前表现,故作镇定道:“应该是坐车太久,有些头疼,没事,我这里有些止疼片,吃两片就好。”说着,翻动身旁包包,找到一盒没有标签的药,又赶紧喂给唐父。



    唐父吞下,喝了一小口水,这才舒缓了一些。



    唐娇眼中有些泪光闪过,话是唐母说的,但实情唐娇却清楚。



    心脏功能衰竭,活着只能靠药物维持,速效强心丸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微弱。



    每天都要吃五次以上才能勉强控制。



    偌大的唐家,倘若唐父倒下了,估计很快就会被竞争对手蚕食的干干净净,因此无论什么情况,唐父都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有任何不适的表现。



    杜恒带着歉意道:“一路奔波劳累,是小侄的错,不该开太快。”



    “不关你的事,不用自责,老毛病,晕车……”唐父回答道,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这时周大却皱着眉头道:“依晚辈愚见,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晕车而已,休息片刻即可。”唐父依旧坚挺,没有任何异状,连声音都厚重不少,显得比方才更精神更有活力。



    “不对!”周大豁然站立起来,顿时令众人有些惊讶,这未免太夸张做作了一些,就算是关心唐父的身体,也不该如此鲁莽,直接站起来是什么意思?



    唐娇带着一丝愠怒,咬着牙看了一眼周大,这个时候,周大不可以漏出破绽,否则刺激到自己父亲,那就大事不妙了。



    “坐下,你站起来干什么?想打人啊!”伪装得真实,又真实的伪装。



    周大悻悻而坐,眉头不展。



    唐母对于周大的行为也带着一些抱怨,很显然刚刚周大乱了分寸的样子,有些冒失,让唐母内心带着不舒服。



    唐父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本严肃的唐父反而问道:“小周为何说不对?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周大抬起头,看着唐父,眉头更加深锁,片刻方道:“晚辈见识浅薄,但并没有变得愚蠢,头痛晕车,那是身体不适应造成的神经性功能紊乱,需要自我调节,当然也能通过药物调节,但绝不是立刻见效的,刚刚前辈分明前一刻精神状态不好,后一刻吃了药就精神大振,这如何可能是晕车头疼?”



    周大知道这个原因并非周大懂这个症状,而是昨晚在《十万个为什么?》中,看到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有些人会晕车?



    被周大这么一解说,众人都有些惊讶,诚然这种细节,或者不懂医学的人根本不会发现,通常情况是,病人说自己肚子疼,别人潜意识就会认为是吃坏了东西,却未必会想到是阑尾炎等等,以至于唐母说唐父是晕车,杜恒便深信不疑,自然而然认定为晕车导致了偏头疼的症状。



    唐父并没有反驳,继续问道:“那你认为是什么?”



    这有考验周大的嫌疑,周大自然不会错过卖弄的机会,哪怕不知道,周大也势必要扯出个一二三来。



    于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极其正经的说道:“晚辈见识有限,没有深入了解,无法定论,但就刚刚所见,晚辈倒是可以猜测一二,请前辈指正。”



    “你说。”



    “用药之前,前辈明显有意强撑,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那神态之间有疲惫和固执,若是小病小痛想来也不至于如此,晕车恐怕更不会,由此可见前辈定然忍受着重大痛苦,当吃完药后,忽然间那种痛苦烟消云散,说明药效很好,能快速缓解症状,这种药一定特别贵,如此分析,前辈可能患有某种重大疾病,这种疾病甚至有可能威胁生命,因此晚辈方才说最好去医院一趟。不知道这种猜测是否准确,请前辈勿要责怪。”



    周大动了脑子,这种推测未必准确,但也能自圆其说,一般的药吃了通常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有效缓解症状,而这种药基本都不会太贵,至于那种见效快的药,几乎马上能缓解症状的,也通常是救命药,故而一定很昂贵,周大这么理解也符合目前为止能判断的条件。



    一时间,房间内气氛低沉,所有人都看着周大,唐家三人更是惊叹不已,就这么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姿态,周大居然能说这么多,而且还基本符合,这一刻三人对周大仿佛有些害怕,这种洞察力简直是无孔不入,似乎一丝不挂的被人看穿后,存在一种心虚的感觉。



    “周先生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杜恒打破尴尬,虽然赞同周大的推测,但并不认为周大说的就是正确的,单从判断和推测的逻辑关系上说,问题不大,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并不是证据。



    “全凭前辈指正。”周大忽然看向唐父。



    唐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唐开国纵横商场三十年,经历无数风雨,自认为掩盖的极好,绝不会有人看的出来,没想到小周一语中的,是,透支生命很久了,全靠药物维持,之所以仍旧坚持,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唐家那一份基业,更多的是放心不下这一家人,我能做的只能是拼到最后,留给她们母女我毕生拼搏出来的全部,不至于在未来穷困潦倒罢了。”唐开国承认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唐娇母女二人,脸上已然滑下泪珠。



    父爱如山,哪怕病入膏肓,也绝不放弃,这种爱,太沉重。



    “爸!”唐娇泣不成声,“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情绪失控,唐娇又如何接受的了这个事实,即便心里知道,但总是抱有侥幸,这一次亲耳听到唐开国承认自己的病,心里防线全线崩溃。



    “娇娇!”唐开国淡淡一笑,“放心,爸爸还硬朗,还没抱外孙呢!”



    冷静从容,镇定自若,唐开国不愧是沉浮多年的男人,这一份心境,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



    但越是这样,就越有英雄迟暮的感觉,唐娇很难接受。



    “我不要,我不会结婚,不会生孩子。”唐娇吼道。



    唐娇自以为只要唐开国没有抱着外孙就不会离开她们母女,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也是只能和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唐开国有钱,可以说非常有钱,但有时候钱并不万能,去过国内外无数着名医院,都没有办法治疗,唯一能让唐开国苟延残喘的只有这种速效强心丸,即便如此,也只是延缓死亡而已,挖掘太多太多潜能之后,心脏早就枯竭,而药物的激发作用也会越来越低,但药物失去作用时,唐开国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这是一个等待死亡的过程,唐开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娇娇,人这辈子最难割舍的是亲情,但走到最后的却是爱情,爸爸不能陪你走到最后,所以这最后一段时光,爸爸却希望知道并认可你的归宿,杜恒很优秀,是个托付终身的人。”



    “不要,我不要!我谁都不要,我只要爸爸你活着。”唐娇瘫软在地,杜恒正打算去扶,却被唐娇打开手,周大也打算去扶,却见到唐娇打开杜恒的手,于是自己收回了手。



    “老唐。”唐母轻喊一声。



    “无妨!”



    唐开国站立起来,扶起唐娇,眼神中充满慈爱,许久才道:“爸爸眼光很好,小周是你临时找来冒充的吧!”



    唐娇一愣,连哭泣都暂时停止了。



    “不用骗爸爸。”唐开国说完看向周大。



    “是,晚辈是唐老师花了五百元雇来的。”周大无奈叹息,面对唐开国这种人物,撒谎是没有意义的,而且这个时候,撒谎只有可笑收场,不如坦白。



    唐开国点点头,脸上依旧挂着坚韧的笑容,自己这位女儿为了应付自己,这算是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了。



    周大深吸一口气,知道没戏了,还在这里只是碍眼,至于工钱,只能以后再想办法要了。



    旋即站立起来,朝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