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安排了什么活动？”谈话间爱宁已经化了美美的妆，收腰的小黑裙衬托这她的翘臀后翘。她慵懒得得歪在韩灵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甜甜，似刚睡醒的小猫。



    韩灵想到张桐给她提前发了信息，他说元旦他要陪家人，不能来陪她了。毕竟隔着八百里的路程，她不能要求他紧巴巴赶过来，只是独在异乡，孤单总是在所难免。她有想过回老家看望母亲，或是把母亲接过来一起生活，可母亲离不开家乡，她已经习惯守着那些田地，望着一茬一茬的麦苗似孩子们生长，也似孩子般离开了就不再回来。回家的话，店里的事情放不开，又赶上过节，作为服务行业，过节是别人的节日，她反而是更忙了。



    韩灵老家离张桐家仅仅半个小时的路程，她想，如果以后她跟他回家，也未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愿意为了他割舍异乡的一切，再说，最初离开家乡离开他跑到这里，也是想完成一种自我的救赎。



    可是，他毕竟什么都没说。他不提，她也无法开口。



    他们算是恋人吗？



    她心理有点堵。



    “没有什么活动。”韩灵淡淡的答。



    “你怎么了？死气沉沉的？今年可是跨年啊～”



    “那你怎么想的？”



    “当然是带着我的新欢彻夜潇洒了～”爱宁手舞足蹈。



    “你的新欢不用陪他老婆嘛？”韩灵故意笑话她。



    “那我不管，他必须得让我开心，我开心了才会考虑让他开不开心。但如果他不让我开心，我一定让他哭着让我开心。”



    “你啊～以后被人泼硫酸了记得叫我送你去医院。”



    “这倒不会，但是我如果给心爱的人生孩子，一定会喊你去医院。哈哈哈……”爱宁大笑的时候两个小虎牙会露出来，本来是有点可爱的，却被她的笑声衬得有点吓人。



    已经来了几桌客人，韩灵给敏敏打电话，问她能不能来帮忙。



    敏敏声音异常的低沉：“我马上来……”



    看来昨晚爱宁说得是真的了，敏敏的确在这喝酒，多是因为孙浩宝。能让女人醉的，大都是男人。



    韩灵问爱宁昨夜她们都聊了什么，爱宁则说：“失恋会让人成长。”



    韩灵反驳：“她还没有失恋，吵架而已。”



    “她早晚都会失恋的。”



    韩灵不再说话。



    是的，初爱大多不生花。



    敏敏来了之后韩灵意外发现这个小丫头居然涂了大正的中国红口红。上衣套了一个碎花袄。脚底仍然是加绒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像乡下进城提亲的媒婆，腮帮晕染不协调的红晕，还有贴了透明双眼皮的大肿鱼泡眼。



    爱宁看着她这样，直接“噗呲”笑出声来：“娃仔，你是要去隔壁村相亲吗？”



    敏敏给了她一个大白眼，看到韩灵就扑了过来，泪眼朦胧：“姐姐……”



    韩灵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爱宁没搭理她们，跑到角落里刷淘宝，把喜欢的东西通通加入购物车，然后高声宣布今晚的任务是让新欢替她清空购物车，而她的任务就是让新欢甘之如饴得替她清空购物车。



    是甘之如饴不是心甘情愿。



    敏敏擦了眼泪，滚烫的热水雕琢腮前的红晕，脸更花了：“姐，我的肺要气炸了……”



    “你慢慢说。”韩灵让她坐下喝点水。



    “姐，你知道我俩都是学生，所以出去吃饭我都尽量aa，也不让孙浩宝吃亏。别的男盆友主动送女孩礼物我从来没跟他要过。因为他经常说他妈妈说了：男女谈恋爱两人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关爱～”



    “这点没毛病啊……”韩灵说。



    “奇葩的在后面。”爱宁在远方悠悠得答。



    “还有经济必须aa，相敬如宾。”敏敏补充到。



    “这个……经济，还是得看两个人的价值观吧。”韩灵努了努嘴。太aa了会显得生分吧。“相敬如宾，不太清楚，好像夫妻喜欢用这个词……”



    “她妈妈这样说，我也没说啥。然后前两天他不是说他妈妈给我们订了两张去泰山的票吗？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元旦要回家…然后……”敏敏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呢？”



    “然后孙浩宝说送我去车站，我回济宁他回上海。大冷天的，他送我我还挺感动的。”



    “感动个球，这不是男生应该做得吗？”爱宁嗤之以鼻，韩灵让她闭嘴。



    “那你现在应该在家啊……怎么宁儿说昨晚你们一起在这喝酒？”



    “我临上车的时候，孙浩宝说他妈妈因为我不去泰山不高兴。然后我就问那怎么办？我想着今天元旦要不要给他妈妈买点礼物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虽然她没跟我说过话，可是咱们是晚辈，既然人家都想着给我们订票出去玩，那我多礼貌一些总没有错对吧？”



    “你已经很懂事了。”韩灵想着她那个时候也想不了那么周全。



    “嗯，你继续说……”爱宁则在旁边诡异得笑。这个笑让她们三个都毛骨悚然，好像在一个桃花源记之外的森林，三人满心欢喜得享受奇石盛景，而一个女巫突然飘过来悠悠得冷笑，告诉她们眼前的都是幻觉，事实上即将跌进深渊，被虎狼吃掉。



    而敏敏的虎狼就是孙浩宝。



    的妈妈。



    敏敏已经对爱宁的冷嘲热讽不感冒了，她继续叨叨着自己的委屈：“可孙浩宝说她妈妈竟然说，根据男女恋爱法则，我应该赔偿他门票钱！！！还有孙浩宝回家的车票钱，还有送我到车站的车票钱！因为，如果我去泰山的话这些费用根本不会产生……所以这些我都应该去负责～…”敏敏又抹了抹眼泪，说得断断续续。



    “啊？？？？什么鬼……”韩灵的嘴巴成了o形，“那他呢？”



    “他！他居然说他妈妈说得对……还让我顺从他妈妈，不要惹她生气……说他妈妈自个把他拉扯大不容易……”



    “哈哈哈……”宁儿笑得前俯后仰，“灵儿我跟你说，我昨晚听她说完我都笑哭了，真是世界发达了什么野生动物都有……”



    敏敏气急败坏嚷着要跟孙浩宝分手。



    “那孙同学人呢？”



    “回家了啊……”敏敏又补了一句：“在跟我算清账后就坐车回家了……”



    “有点直男……”韩灵尴尬得打了圆场。她本以为他们的爱情不染尘埃，是最美好最让她羡慕的了，可是原味的东西虽然干净却也免不了粗暴，总得经过调配打磨白更容易让人接受。



    “何止是直男，是标准妈宝男。而那个妈还少了很多根筋，传到他身上他就属于残缺不全的了……”



    敏敏恶毒得瞄了一眼爱宁：“他哪里残缺不全了……只是太听话了而已～”



    “希望你们以后洞房花烛夜他妈妈也跑过来说应该用什么ts什么tt，然后你们算算谁用的多分摊账单……”宁儿同样恶毒的瞄着敏敏。



    “那你干嘛打扮成这样。没必要为了男的为难自己。”韩灵实在不忍直视她的的装扮，忍不住提醒道。



    “是我昨晚教她好好打扮的！她天天素衣素鞋，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孙浩宝可能实在找不着女盆友了，才追她的吧～哈哈……女人啊，先爱自己才会有别人爱，谁知道她那么没天份。算了，哎我得去约会了，拜拜……”爱宁说着已经拿起包横冲直撞得跑远了，出门的时候又转过头给了大家一个飞吻。



    “算了算了，不行就分。”敏敏洗了把脸自我安慰。



    下午的时候张桐打电话过来，他说他准备送韩灵一份新年礼物，快递大概在凌晨十二点左右会给她打电话。韩灵佯装高兴着，挂了电话。她和敏敏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烟花。烟花的一生很短暂，只为了那瞬间的灿烂。而人生也是一样，总要那么一次绚烂，而很多人，连绚烂都没有，已经灰飞烟灭了。



    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韩灵给店里的顾客订了大蛋糕，敏敏吃得最多。她说：“不是说失恋会没有胃口吗，为何我反而吃得更多。”网上说心脏离胃很近，把胃塞满了，内心会好受一些。韩灵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十年前她的确吃了很多，也胖了很多。



    十二点的时候有人送了快递过来。伴随着新年的钟声，来人脚步轻盈，他怀里抱了一大盆精心养殖的荷花。韩灵很惊讶：张桐居然知道她喜欢荷花？那他知不知道当初她来这座城市就是因为荷花？



    她小心翼翼得接过花盆，放在玫瑰花瓶旁边，玫瑰花干枯的越来越多了，有些事物不是靠养分就可以留住的，它躲不过时间。她只能把干枯的花瓣都收集到一个盒子里，放上防潮防虫袋，希望可以保存的久一些。



    快递员让韩灵签字，签字的瞬间她才发现，订单人是董建。不是张桐。她心底微微一沉，他是在履行承诺吗？她已经几天没有见过他。



    “灵儿，快递说他在楼下，让你下去一趟。。”张桐发来语音。



    韩灵没有回复，她懒懒得穿了外套下楼。



    她想要的，他始终都没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