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莱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地说:“我原本以为善解人意是你非常了不起的优点之一,现在我觉得这可能不能算是优点了。”
听到这句话的安流,被逗笑了。
郝莱这嘴硬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这样的郝莱,让安流有些没办法再生气。她站起身来,坐在了郝莱的床边。
“我要是在这里玩手机的话。光亮会照的你睡不着的吧?”
“……”
郝莱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天花板,假装自己不会说话。
“郝莱。为什么你会害怕外面的声音呢?”安流认真地问。
“因为……容易失控。而且……让人心生恐惧。”郝莱这么回答。
安流知道,郝莱本来就是一个害怕改变,害怕事情不受控制的人。
“那你原来在宿舍也是这样的吗?那你怎么睡觉呢?”
“在宿舍有其他人陪我。听着他们的呼吸声,我会没有那么害怕。”郝莱这样说,
安流看着躺在身边,睡姿笔直,双数交叠放在肚子上的郝莱,想了想,拍了拍郝莱的肩膀:
“这样吧郝莱,不如坐起来,我们一起聊聊天。说不定聊着聊着,你就睡着了呢?”
“不予肯定。聊天会让人清醒。而且我已经超过平常应该睡觉的时间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睡着。”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反正已经超过了不少了不是吗?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感觉你应该还是睡不着哦。”
郝莱思考了一会儿,便坐起身来。
安流也顺势脱下了拖鞋,爬到了郝莱的床上。
面对安流入侵一般的行为,郝莱没有什么抵抗的反应。这倒是让安流有些奇怪:
“我还以为你会很抗拒我坐在你的床上。”
“理论上,平常是不可以的,但是既然我刚刚已经邀请你坐在我的床上了,这就意味着你现在拥有了我的床的使用权,你就算是躺着也没关系。”
“躺、躺着还是算了!”安流赶快拒绝。
黑暗中,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变得又尴尬,又暧昧。
“你连这样的风声都害怕,那你害怕打雷吗?”
“害怕。等到明年夏天遇到雷阵雨的时候,你也还是要按照合约说的,不能关门。”
“我现在岂止是没有关门,我都到你床上来了。”安流嘟着嘴,打趣地说着。
“也许只是因为一开始我还没有习惯。以后我会习惯的。”
安流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那你在家里的时候呢?也需要人陪吗?”安流继续问着。
“家里如果没有人陪我的话,我会一直醒着直到天亮。这有时候会伤害到我的身体。”
“确实……熬大夜对身体太不好了。”
黑暗中,郝莱抱着自己的腿,像一个球一样坐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小猫,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安流,似乎在害怕下一瞬间安流就会不见一般。
看着这样的郝莱,安流忍不住这样说:
“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前几天我一直对你很生气。”
“……”郝莱用沉默回答了安流。
“好吧……我猜中了,你就是没有看出来。”安流认命了一般地耸了耸肩膀。
“我确实是发现你有些不一样,但我没有往你生气了的方向上思考。事实上,我很难辨认出别人是否在生气。”
“那你能辨认出别人的其他情绪吗?”
“有些可以。但很多都不行。”
有一些光从外面透了进来,这让安流可以勉勉强强地看清楚郝莱的脸。
郝莱的表情很认真。安流知道,郝莱一直都是这样,可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跳。
“大部分人都不会在生气之后,直白地告诉我他们生气了。通常他们都是直接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确实……你面对别人时毫不在意的态度,只会让别人寒心。”
郝莱看着安流,忍不住问道:“我可以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和我生气吗?”
这倒是让安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因为觉得你不近人情?其实安流自己心里知道,是因为直到自己的感情可能会得不到回应,她才把这种失落转化成愤怒,再倾泻到郝莱的身上。
现在郝莱问她理由,自然是不能这样说出来。不然……和告白有什么区别??
“因为你和我签的合租合约。”
“你不满意里面的条款吗?”
“并不是,我只是觉得当室友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很多事情也都是两个人相互妥协的。你一开始就把我们之间什么都规定的特别清楚,这让我觉得很难接受。”
“为什么?规定的清楚一点不好吗?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我们之间发生矛盾不是吗?”
“郝莱,并不是这样的。”安流叹了口气,“我会觉得你……和我很疏远。”
安流说完这句,便低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郝莱看着江安流。
“我的确很喜欢合约。因为那样能避免很多变数。”
听到郝莱的话,安流抬起头,把郝莱重新印进了她的眸子。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并不算是个,和大家一样的人。”
郝莱突如其来的敞开心扉,让安流有些无所适从。
“额,如果你不想讲的话,你可以不用全部都告诉我。”
“没关系。我认为把这些都和你讲,是符合你逻辑里面的,减少我们俩距离的方式。”
“距离?”
“因为你刚刚说,我的行为让你觉得很疏远。”
安流有些惊讶。
“嗯……那你,都告诉我吧。”安流点点头,开启了倾听者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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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很害怕周围出现的变化。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完全不懂,为什么父母会会对我态度变得很奇怪。为什么阿姨做的,一直很好吃的饭会变得难吃。为什么开学时态度还很好的同桌,会慢慢地和别人一起开始欺负我。身边的事物都会不断地改变,这都让我感到不安。我似乎很难和他人描述这种不安,别人也很难理解我的困境。”
郝莱的语气不像是在诉苦,更像是在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