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妙头都大了,只得老老实实把扫帚放在一旁。
她还不知要说点什么好,王宝莲已经开口先说了话,“娘,我还赶着针线活呢,就不和你们扯了。”
江老太也没去留意王宝莲的情绪,见钟妙总算停下手里的活儿,朝着王宝莲摆摆手,“去吧去吧,若是把功夫给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王宝莲没再说什么,拿着针线目不斜视地往葡萄架去了。
江老太则是拉着钟妙说话,“我说妙丫头啊,你这是在折腾什么劲啊?都是些粗活。咱家没条件请人把你伺候着,本就是委屈你了,你倒好,怎么还干起活来了呢?”
钟妙只觉得心里头一阵无力。
……敢情前两日的那些话都白说了。
“阿奶,你清醒点,我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钟家与我毫无关系!都说入乡随俗,阿奶您怎么就转变不过来了呢?我在您眼中可能是主子,别人看我却与其他农家姑娘并无二致,您再这样区别对待下去,王家估摸着我都待不住了。”
江老太瞪圆眼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个家我还是做得了主的,谁敢赶你走,我就先让他滚!”
钟妙只觉得太阳穴叭叭叭地跳。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道江老太还是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便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说得太委婉。
可那会她明明都答应得好好的,没理由听不懂她的意思!
钟妙这么一想,又觉得大概是江老太自个儿的想法问题。
只怕跟她说得再多,她也不见得听得进去,索性就不想再白费口舌。
今遭儿扫地被她撞见了,那她就等江老太不在或者在休息的时候做上一点,久了自然就慢慢习惯了。
主意一打定,钟妙便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焦头烂额了。
到了用膳的时候,王家的男人们才回来。
桌上的吃食大同小异,基本就是馍馍糙米汤那些,各种野草轮着上。偶也有男人们打回来的鱼或者野味,这样的话便能吃上一顿喷香喷香的饭。
王宝福坐下后,抬眼不见妻儿,便亲自回屋去喊。
“红霞你这个懒婆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睡?我们都从地里回来了,你不吃不打紧,儿子们总不能少吃上一顿……”
王宝福一进门就吆喝了两句,却见梁红霞这会儿正坐在床边抹泪,两只眼已经哭得红肿。
双生子则是在一旁玩,王宝福让他们去吃饭,二人便嘻嘻哈哈跑得没了影。
屋里便只剩了夫妻二人。
王宝福坐到她身边去,“这咋地了?怎么又哭上了?”
梁红霞委委屈屈地靠到他怀里去,听得王宝福这么一问,心里的火就上来了,“还不是因为那个钟妙。”
她抽了抽鼻子,“当家的,真不是我找事啊!今早儿我见钟妙在扫地,好心说了一句让她放着等弟妹来扫。她来我们家的这些年可不能干过活儿啊,我这不是担心她不会扫反而弄得院子一团糟,平白给添了乱。”
“不曾想,她竟是生气了,趁着我要照顾王平王安脱不得身,上来就拧掐我!凶得紧,仿若我是她杀父仇人一般,吓得我到现在都没缓过神呢!”
梁红霞边说边转了个身,朝着王宝福露出她那青青紫紫的腰,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怖。
就连王宝福看得都有些心惊,“咋地这么狠啊?这都使多大劲?妙丫头应该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啊!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哪有,当家的这是怀疑我说谎了啊!”梁红霞放下衣裳,眼泪登时又要流出来,“我们都当了十多年的夫妻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她越说越生气。
“昨天也是因为她乱说,我才挨了大嫂一顿揍,这脸上的红肿还没消呢!如今可好,她又寻了个由头针对我一番,保准是这丫头故意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安安分分在家带孩子还得受一个外姓人的气!”
“她那么能,怎么不去惹大嫂?若换成大嫂,自然不会就这样被白白欺负了!她就是挑软柿子捏,我两个孩子都顾不来呢,打又打不过她,她便拿我出气了!”
梁红霞越哭眼泪越多,“当家的,你可得给我出口气啊!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做牛做马伺候着一大家子,你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又是长辈,若就这样被一个小辈欺负了,那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啊!”
原本昨日遭受了一顿毒打,梁红霞心里便把钟妙给记恨上了。
因着扯上了大嫂,她着实也不敢怎么闹,只得草草认错,自认倒霉。
谁曾想,隔日钟妙又和她过不去。
她甚至还吃了个哑巴亏。
梁红霞吃了亏后心里头堵得很,坐在床头越想越气。
她进了王家十几年了,一直都被大房的林梅花压了一头。除此之外,她能说会道会哄着江老太,知晓看人脸色办事,故而在王家的日子实则也算顺心顺意。
饶是被江老太一直放在心尖上宠着的钟妙,在那之前她都敢使唤的。若是不得她的意,她甚至还训过她几回。
谁知这丫头被噎了一回鸡肉后,醒了就变了个人似的。
她莫名其妙就挨了骂挨了打,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梁红霞想到这里,心里头就更难受了。见王宝福坐在床边只顾皱着眉,索性又继续上眼药。
“当家的啊,我这些年当真是辛辛苦苦伺候着。我也知晓以家和为贵,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不是?可是大嫂欺我,就连钟妙也开始找我的不是,这叫我如何忍下去啊?”
“今日的伤你也看到了,还有昨天的事你也知晓,若非是她太过分了,我何以让你帮着我出个头?你说我成日要劳心劳力带着王平王安,就想他们平安长大,最是不爱生事了!可人家都找上门了,你就得敲打敲打,你们去下地或者干活的时候,我们母子也才能不受气是不是?”
王宝福也被挑动了情绪,皱眉道,“若真如你所说,钟妙确实太不像话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欺负人,我这就去找她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