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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录:虎狼穴
    赵重幻见贾子敬神色若斯,倏尔明白那颗美人颅的主人大抵活着时与他颇有纠葛。



    “衙内先莫慌!不管那是不是你说的音儿,我都觉得你不适合再居住于此处!最好换个地方住吧!”



    她有条不紊道,手下也微微用力将贾子敬给拉拽起来。



    既然先有“真鬼”夜半吓人,后又有匣藏恐怖美人颅,用脚底板想也能想通透贾府中正有人不愿让贾子敬安生呢!



    赵重幻突然对这出贾府的戏甚感兴趣,说不定还能扯出点贾平章的奇闻逸事来!



    她又思及那伯逸之等人还在多方寻找的神秘人,不由心下愈发有些冲动了——



    打进虎狼之穴岂不是可以更方便打听到那位能扰动局势的大人物的去向?



    如此一思量,赵重幻心中蓦然底定。



    贾子敬腿脚酸软,浑身无力,任由赵重幻将他扶下榻。



    “我刚给衙内开了药,惊魂之症还需静养,切不可再劳心劳神!”赵重幻扶携着他道,“你既信我,寻我来救你,那这个音儿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贾子敬闻言,心中一动,眼色微亮:“对啊,重幻你还会破案侦缉对吧?那听雨楼里你不是说在缉凶吗?对对对,你来,给音儿伸冤!”



    赵重幻松开手,对他点点头:“衙内府上的鬼怪之事也是颇有诡异,待我细细查勘过后再说!你先搬离此处!”



    贾子敬这才意识到似乎内有玄机,他愕然道:“你说这鬼……”



    “鬼只惊你,不动别人,你不觉得怪吗?”赵重幻淡淡道。



    贾子敬脸色一白,神情有些闪烁,没再多言,目光里却也衍出几许思虑犹疑。



    赵重幻捕捉到此细微变化,眸光流转,星河背后亦藏着广袤若海的深思:看来,我们衙内大人颇有些心里话需要倾诉呢!



    赵重幻并未追问,心知此事不宜着急,既然愿意借她手去缉凶,那么她不将贾府翻个底朝天似乎也对不起她打马赵的闪亮名号不是?



    世事若棋局,人人皆是棋子,她也不例外,输赢就且看造化了!



    到了厢房外,赵重幻将贾子敬交给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转的贾夫人。



    贾夫人一见儿子神色还算正常,不由舒了一口气。



    赵重幻嘱咐置换居所,及时用药,贾夫人都一言不差地服从了。



    贾夫人嘘寒问暖地扶着贾子敬,赵重幻默默看着,心里不知怎么竟微微生出一丝酸涩的温暖来。



    贾子敬的纨绔必然也是母亲宠爱出来的纨绔,不必说泼天富贵,金玉满堂,但凡能有一个不计一切代价疼爱她的母亲,她也余愿足矣!



    “阿陶,阿牛,”贾子敬招来两个随扈,其中阿陶便是之前那位颇有几分眼力见的山羊胡,“你二人跟着赵小差爷,他有些事情要帮本衙内查清,你们随他差遣,然后揽香楼他可以任意进出,尔等小心伺候着小差爷!”



    随扈小厮们虽然心里嘀咕,一肚子的万分好奇,但面上都极其恭敬地答应着,不敢违逆半分。



    既然贾子敬都如此盛情以待,赵重幻也就令箭在手,她遣散所有闲杂人等,大摇大摆地进了厢房去研究那可能唤作音儿的美人的部分遗骸了。



    她从博古架下掏出那檀木匣子,蓦地似想到什么,回眸对阿陶道:“阿陶大哥可会写字?”



    阿陶不明所以,但依旧殷勤点头:“会一点!小差爷可有吩咐?”



    赵重幻一扬面,示意他去备好纸笔,继而道:“我需要有人记录一下,我说你写就可以!”



    阿陶赶紧手脚麻利地备好架势——-



    赵重幻未再多言,从袖中拿出自制手套,然后直接“吧嗒”打开檀木匣,提出里面被靛青薄衫裹得严严实实的玩意。



    阿陶、阿牛在一侧悄悄交换了下眼神,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显然他们很想去提前研究一下那匣中之隐秘。



    可是随着赵重幻小心翼翼将彼物打开后的一瞬,他二人原本满腹的纳闷奇异顿时化为一泓春江水,东南西北不知该往哪里流。



    “录——西湖小筑揽香楼发现头颅一颗,眉弓上方绕经枕后结节一周约一尺六寸。面部肌肤五官皆为利刃所毁,无法辨明真容。耳廓下垂有双耳洞。脖颈也为利刃所割,切口整齐,无来回拉锯痕迹,说明凶手力气颇大!……”



    赵重幻埋首边仔细查勘,边讲述所见,她声音清韵朗朗有节奏,教人听着若歌吟唱和,完全不觉她正在诉说的是关于一颗可怕头颅的情况。



    “下颌处有小痣一粒,旁侧还有一寸许旧疤痕。根据目测残余肌肤弹性及下脖颈处尸瘢,此人死亡时间至少有八个时辰以上……”



    为恐阿陶、阿牛害怕,她俯身背对着所有人,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观察那颗美人颅。



    过了约莫半柱香时刻,她才直起身来,重又将头颅用薄衫裹好放过匣内,边褪去手套边转身道:“可记录完整?”



    “可以了!”



    一个嘈切依依、若珠滚盘的清润声音骤然而起,熟悉到令赵重幻心尖子瞬间莫名踉跄,她飞快抬眸,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着五品公服,手拿纸笔,浅笑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