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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录:琴上弦
    阿牛挠挠脑门傻笑。



    有人从贾安外放便在其子贾子敬身边布了一个局,以怪力乱神之像来迷惑恐吓后者,致使其夜夜发噩梦,神识混乱。



    如今回了临安府又再次上演此局,那说明布局者不是贾子敬身边的人,亦是对贾子敬和西湖小筑极为熟悉了解之人!



    可是,如此不惜大费周章,布置这样的一个局去恐吓一位纨绔二世祖到底意欲何为呢?



    何况如今又出了命案,此事性命攸关,法理难容,那布局之人与杀人者可是同一路数?抑或有人趁乱打劫?想要将这局搅得更乱不成?



    “你们说衙内在庆元府就发作过惊魂之症?你们可还记得第一次大概是何时?”赵重幻垂眸沉思边听他二人叙述,边继续问道。



    此言一出教阿陶跟阿牛顿时面面相视了一眼,目光一时若风动烛摇,闪烁异常,言辞也踌躇起来,与其主竟如出一辙。



    赵重幻盯着凑在她眼前这二人,突然叹了口气,抬起细白的手掸掸自己的袖子低低道:“小子自知人微言轻,可是偌大的平章大人府上,竟寻不到一个真心愿意为衙内解惑的可靠之人,也着实可悲!”



    说着她轻轻失望摇摇头,状似极为贾子敬惋惜不平,长吁短叹地就捡步欲走。



    “小子也只好辜负衙内的信任了,还请二位替小子跟衙内致个歉,我这便回去了!”



    阿陶、阿牛一听立刻傻了眼,四只眼两对眉里瞬间皆要急得崩出几杆除夕夜的火杖子来,嗖嗖直窜。



    “别别别!小差爷您这是想要吾等性命呢!也是会要了我们家衙内的命啊!今早他天不亮被找回来时都已经整个瘫了!这回比前面两回吓得更厉害!“



    阿陶一把抓住赵重幻的细瘦胳膊,满脸诚恳又忠心道,”我等跟着衙内吃香喝辣,平日也真不用干什么,这会儿能伺候小差爷就跟伺候衙内一般无二!你若真走……哎呦——”



    阿陶这番表忠心装可怜的话茬子还没发表完全,却陡然觉得自己抓着赵重幻胳膊的手剧烈痛麻了一下,哀叫脱口而出,继而他手也无法控制般萎蔫无力地从后者的胳膊上滑落下来。



    阿陶茫然无措地揉着自己的手腕,不明所以又满腹犹疑地四下梭巡。



    但房内惟有大理寺属员翻验的动静,便再无其他多余声响。



    没人在意他刚刚须臾间的遭遇,迅捷得连他也几疑自己发生幻觉了。



    而赵重幻的眸色亦是凛然一动,她霍地抬头厉目疾扫过去——-



    待定睛一看,她遽然发现适才一瞬间那一股醇厚却又内敛的内力竟出自那人所立之方向。



    而那侧,谢长怀正淡然自若地打量着贾子敬厢房内一幅缂织名家朱定柔的缂丝珍品《碧桃蝶雀图》。



    那画品尺帧见方,古澹清雅,质素莹洁,设色秀丽,画面精工,烟云缥缈,风韵若脂粉洗,运丝如运丹笔,真可谓鬼斧神工,精巧疑神。



    且图上因有艺术大师徽宗皇帝的亲笔题诗而更显得愈发珍奇。



    “雀踏花枝出素纨,曾闻人说刻丝难。要知应是宣和物,莫作寻常黹绣看!何大人看看这贾衙内房中果然都是珍品!”谢长怀状似随意道。



    “笑携雨色晴光,入春明朝市!梦窗词早就将平章府邸夸过一番了!”



    一直听着赵重幻三人在一禺窃窃私语的何岩叟见默不作声的谢长怀突然说话,也踱步过来应和了两句。



    “湖上平章果然不寻常!”谢长怀淡笑,眸色清然。



    这厢,赵重幻眸沉若水,凝着那人漫不经心、谈笑风生的模样。



    那心田上莫名袭来一阵春风化雨,绮靡却寥落,莽草依依,枝枝蔓蔓,却又不知道终将长出怎生的花,结出哪样的果来。



    她瞥了一眼自己适才被阿陶无意抓了一下的胳膊,幽叹若琴上弦,欲停难住,振振呀呀。



    “阿陶阿牛二位哥哥,还请随小子到外面去,我们不能打扰何大人、谢大人办案!”赵重幻蓦然冷静道。



    说完她回身又给那厢正闲话的二位贵人抬手行个礼,径直便出了西厢门。



    目前也不是适合她做检搜勘验现场的时刻,惟有等到大理寺的人检查完毕再说。



    况且,虽然房内一群人在,可是那人的气息却就恰若他衣襟袖上隐约的一缕沉水香,似乎绕之不去,熏灼逼人。



    这种逼人,直逼仄得她的一颗心无所遁逃,教她再也无力如此澹然地与他共处一室。



    阿陶、阿牛一愣,赶紧疾步小跑跟了出去。



    已换到另一幅柳公权笔墨前继续欣赏的谢长怀神色未移分毫,惟眸底微晃,若深潭潜鱼,偶尔一次的灵动跃然。



    “大人们,此处有血迹!”



    正在四处查勘的李寺丞骤然高声说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