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高高应了声,一溜烟跑了。
“多谢何大人给小人参加此案的机会!”赵重幻突然回身向何岩叟行了个大礼。
既然何岩叟并不抗拒将发现的证物给她研究,还愿意听取她的意见,那也便算默认她参与美人颅案件的侦破了。
赵重幻虽然对权贵并无逢迎惶惧之心,但是基本的人情世故她还是颇有几分心得,所以她虽年少在外面待人接物却皆有一套自己的章法。
正所谓人法天地,故不得燥处,常清静为务。
祸不招,心不惧,清静方为天下正,这是她出山前乌有先生的教诲。
市井、官场,都犹如江湖人心一般,进而有度,方可从容。
何岩叟一怔,眼中亦不由生出微微欣赏——
这其貌不扬的少年倒是颇有几分眼力!
“长怀公子与贾衙内都对你有认可,本官向来也对有见底的年轻人颇为爱惜,不管你是何出身,只要有能力自然有出头一日!”
“你且跟着李寺丞他们一起勘察,有无真本事权看你自己了!但是有一条,不可妨碍我大理寺办案,否则本官定不饶你!”何岩叟一番话软硬兼施,有气度有魄力,顿显三品大员的气质风范。
赵重幻恭谨有礼地点点头:“感谢寺卿大人提携!”
谢长怀一旁负手而立,不言不语。
赵重幻起身时假装不经意睨了他一眼,看他无所事事、东瞧瞧西看看的模样,不禁心道:这人今日就是来参观学习的吗?还一副对平章大人府的古董珍玩颇有兴致的样子,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她心里疑惑,但是面上依旧神色不移,谨慎恭敬的姿态。
他们正等着曲儿姑娘来,赵重幻又开始随着李寺丞四处勘验。
很快,阿牛领着一位眉清目秀的绿衣小娘子袅袅娜娜地入了门来。
“奴婢歌儿,见过各位大人!”绿衣小娘子面色从容,跪地行礼。
何岩叟有点奇怪:“刚才本官招的是不是叫曲儿的?”
赵重幻那厢听到动静也走过来,发现确实不是曲儿。
阿陶瞪瞪阿牛,后者有点无奈地挠挠头。
而歌儿赶忙解释道:“大人莫怪,我们衙内昨夜扰攘一宿,刚安顿歇息下去!衙内是惊魂之症,非得有人陪伴才能歇息安稳,曲儿姑娘是衙内通房,正伺候着他呢!”
说着歌儿又行了个礼,“还请大人见谅!不过奴婢与曲儿姑娘日常一起伺候衙内,凡事也知道几分,大人有甚要询问的,奴婢斗胆先替曲儿姑娘回禀一下!”
赵重幻凝神看着歌儿,这小娘子倒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她又思及曲儿对贾子敬一心一意的样子,忍不住感叹:贾衙内对于选贴身侍女倒是颇有心得,很能慧眼识人!
既然如此,何岩叟也不好再多说甚,只示意对方起身道:“李寺丞,将那件血衣拿过来,看看她可认识?”
李寺丞马上疾步过来,将血衣展示给歌儿辨认。
歌儿小心翼翼地拿过血衣察看,不过她神色淡定,并无太多乍然见到一件染满鲜血的罗裙的惊讶与惶惧,想来路上阿牛提前给她交代过事体了。
赵重幻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
歌儿细细看了一下才道:“这确实曲儿的罗裙!不知怎么会现在这番模样?她今早未曾穿此衣裳,不该会染上狗血吧?”
“我们猜测这并非狗血!”李寺丞道,“至于是什么我等还会查验!歌儿姑娘确定这是曲儿姑娘的罗裙对吗?”他又强调一遍。
歌儿默了几息,似在思量,蓦然想到什么般道:“且容奴婢再细看一下!”说着她将罗裙翻过来,在衣襟的内侧仔细检查了一下,脸色遽然一变,颤抖着嗓子道,“这,这不是曲儿的衣裳!不是她的!”
她的神态言语顿时令众人一愣。
阿陶、阿牛探着头努力想探究一下歌儿的骤然发现。
何岩叟、李寺丞他们眉头不由蹙了下。
参观学习的谢长怀眉色不动如山,不过也放开手中的古玩偏眸看过来,只是能落在他眼底的惟有赵重幻纤细的身影。
赵重幻早一步跨上前去察看令歌儿谲然变色的细节——
她就着歌儿的手梭巡了一下罗裙襟带的内侧,在不易察觉的边角处赫然绣了两个米粒细小的鹅黄小字:诗儿!
她有些诧异,脑中飞鸿惊渡。
曲儿,歌儿,诗儿?
莫非罗裙是一个叫诗儿的姑娘的?
“诗儿是谁?”李寺丞的脑筋也跟骑了马儿般跑得不慢,立刻反应过来问道。
听他这句,厢房内的阿陶、阿牛也脸色有些怪异。
何岩叟见他们如此,眉眼马上严厉起来,一拍旁边的几案,呵斥道:“这是杀人命案,隐瞒案件真相视同包庇罪处,尔等几个脑袋够砍的!快如实说来!”
阿陶、歌儿等三人皆浑身一抖,吓得“噗通”跪下——-
“奴婢不敢隐瞒!”
“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