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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录:荧石珠
    随之在李寺丞跟小厮惊诧的目光中,赵重幻已经大步流星出了门,直接往案发现场而去。



    李寺丞赶忙遣走一脸懵懂的小厮,赶紧跟上赵重幻一转眼就已经走出老远的身影。



    赵小哥儿这是又发现什么非同寻常的线索了吗?



    李寺丞顿时心里生出几分兴奋之感,脚下步子也霍霍生风,小跑着追上。



    只见赵重幻疾步进了范慧娘的厢房。



    李寺丞后脚也风风火火地跟了进去。



    错身后,门口神色镇定的大理寺侍卫微诧地相视一眼——



    寺丞大人怎么还一脸喜色?这么快案子就要破了吗?



    房内。



    这间素雅华贵的厢房被春光斜斜照着,透出一种明亮而温暖的光彩。



    而死相奇异的尸体已经被大理寺属员用白布帛给遮住,若不去刻意锦屏后隐隐绰绰的白色影子,没人会意识到这是一间发生过命案的贵妇厢房。



    赵重幻最先来到了越青瓷鹊尾莲花香炉旁边——



    她探手打开香炉青瓷的盖子,右手拿起旁边香瓶中整齐摆放的香箸,然后轻轻拨开银叶隔火,细细拨弄香炉下层延烧香碳饼留下的香灰与茄子秸的草木灰。



    顷刻,她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异常,星眸不由有些疑惑,继而盖好银叶。



    她又察看了一下银叶上梅英香细腻的香灰,香灰日常,依旧还能闻到淡淡的余味,若初雪后梅枝上的第一朵寒梅的气息,清浅而舒缓。



    李寺丞站在她一旁,探着头打量她的动静。



    “赵小哥儿,本官已经看过这些香灰,没什么异常的!”看赵重幻似迟疑般又收拾好香炉,李寺丞不由道。



    但是赵重幻的思绪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并未立刻回应李寺丞的话,而是转头开始四下梭巡,寻找自己想要的目标。



    很快,她的视线便落在了房内的几盏琉璃灯与玉缸烛台上。



    于是她走过去,开始一个一个扒着琉璃灯盏与烛台仔细察看,甚至一一拆开细看其中有无异常。



    但是,结果却一无所获。



    她皙白的手指在一盏琉璃灯上轻轻摩挲了片刻,星眸沉敛,瞳底若有千帆弋过湖面,激起粼粼光波,不停不休。



    “可有什么发现?”憋了半晌的李寺丞不屈不挠地又问了一句。



    “寺丞大人,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昏迷中毒,且不留任何痕迹?”赵重幻忽然偏头问他。



    李寺丞思索了一下,估摸着道:“自然是用迷香先迷倒对方!”



    赵重幻颔首:“夜半时分,用迷香自然最佳!但是普通的迷香绝对不足以让范慧娘中了牵机之毒却毫不挣扎,也就是说这个迷药的药性必定非常厉害!”



    李寺丞附和地点头:“是的,你所言极是!范慧娘身上并无挣扎的痕迹,甚至连最常见的服毒难受抓挠喉咙口的痕迹都没有一丝一毫!”



    “嗯,所以她被毒杀前必定已经中了很深的迷香,所以被强灌毒药以及发作时都毫无知觉!她是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的!”



    赵重幻推测,“但是,”她凝眸沉思,“什么迷香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呢?之前那个小厮说看到有幽荧荧的光闪过,小人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李寺丞原不大的眼睛登时瞪大。



    赵重幻正待开口,但原本流连的目光却一时停在了玉缸烛台的画烛之上。



    须臾,她眸光乍亮,似有所悟,抬手就取下燃了一小半的画烛,然后找来一把锋利的剪刀,一寸寸剥削开画烛的蜡油。



    不消顷刻,摆放玉缸烛台的几案上便落了一片素白的蜡油细屑。



    随着李寺丞惊讶的目光,一根画烛便被她细细拆解完,又对着另一根下手,很快,玉缸上的七八支画烛就被赵重幻给削得七零八落。



    她马上又转战到另一座烛台前,继续奋战。



    不过,这个烛台却并没有让她辛苦多久。



    没过少顷,她便在其中一根画烛中扒出想要找的异物来——



    “寺丞大人,快看,这个!”她有些欣喜道。



    李寺丞赶忙凑过去,定睛一瞧,蜡油中却是裹着几粒硬质透明的小珠粒,比小指的甲盖还要小上一圈。



    只见赵重幻将那几个小珠粒都小心扒下来,然后用剪刀锐利的尖头用力插入其中一个珠粒里,转眼从中便冒出一点油汁出来。



    “这是何物?珍珠吗?”



    李寺丞稀奇地盯着那珠粒,却也没有贸然用手去碰触一下,“莫非还有透明的珍珠不成?”



    赵重幻摇摇头:“这应该是荧石,里面的油是绿矾油!将此二物混合在一起,用蜡烛照明的火加热,会散发出一种无色兼有一点刺激的气体,这种气体便足以让人陷入严重昏迷!”



    “这么厉害?”李寺丞目瞪口呆。



    “是的,而且这种荧石粉遇火就会发出幽荧的光!”赵重幻说着拿出火石,点亮那根被削了小半边的画烛。



    果然,待烛火烧到那些透明的小珠粒时一道幽蓝的光淡淡辐照而出,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微微刺鼻的味道。



    为免中毒,赵重幻掩住鼻子,马上将烛火吹灭。



    李寺丞也掩住口鼻,瓮声道:“那小厮倒是没骗人!“



    赵重幻点点头:“凶手很聪明!而且还很明白地就是想要嫁祸给别人!”



    “现在我们理清了范慧娘被迷倒的原因,接下来就得去看看都有什么人可以接触这画烛了!”



    她顿了须臾,星眸冷凛。



    “这混杂着荧石粉跟绿矾油的画烛显然是早就被制作好了——“



    李寺丞也严肃地拧起眉头:“可是到底何人对范慧娘如此处心积虑,早早就预备了试图毒害她的工具呢?”



    一个后宅妇人,能与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甚至还是用的必死无疑的牵机之药!



    思及此,李寺丞也不由有打个冷颤的冲动。



    “接下来,我们需要弄清楚几个事情:第一,画烛经过哪些人的手?第二,范慧娘常去的华藏寺到底有甚特别之处?第三——”



    赵重幻有条不紊地用手在几案上图画着,“就是要去晴芳阁与昌邑夫人谈一谈,昨夜她与范慧娘究竟说了些什么?第四嘛------”



    话到此,她蓦然停了下来。



    李寺丞脑中也飞快理着思路,骤地她一停,他有醒神过来。



    “第四如何?”他不由追问。



    “这问清轩中还有一个婢女要好好问一问她昨夜的踪迹——”



    赵重幻神色里莫名酝出几分凛寒之色。



    “那样的时刻,她为何不在问清轩伺候主子,却在园子里闲逛,还遇到盗贼问路,岂不是奇怪!”



    赵重幻此言令李寺丞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的是春梨!“她倏尔敛去冷色,转头对李寺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