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的寿宴过后,路小妹便因为思念母亲有些忧伤。
她的房间经过几次填充布置,说是奢华也不为过,名贵的紫檀木制成的床塌、桌案、椅凳和柜架,上面精心雕刻了不同的祥瑞图案,甚至用黄金来漆绘贴饰。
彩锦制成的帏幔,每日一换。青花瓷和白玉花瓶,玉石镶嵌的屏风,名师笔下的丹青,连梳妆台上的铜镜都价值连城。
她穿着江南最有名的缝衣匠用那罕有的湖光锦缝制成的华贵服饰,缓步走在房间里,头上的步摇流苏随之摆动,晶莹辉耀。
她抚摸着罗汉塌上的镂空花纹,望着桌上秋月刚端上来的上品燕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的家族获罪,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只她一人享受这富贵荣华。她惦念在岭南的双亲,不知道她母亲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吃的是什么样的食物。
“夫人,郭家夫人来了。”秋月进来禀报,她们知道路小妹思念家人,心情不佳。所以按照唐少衡的吩咐,去郭家叫她堂姐路无暇过来陪她。
路小妹回过神来,“快请。”
路无暇进来陪路小妹说了会儿话,见路小妹心情稍稍好些,碧玉才把小狗乐乐抱了进来。
乐乐见到路小妹,像是几年没见过一样,欢实的跑来跑去,摆动着尾巴,用爪子挠路小妹的衣襟,让她把它抱起来。
这可惊呆了路无暇,“小妹,你这衣裳可是贵重,可别让它抓坏了。”
路小妹轻笑,“没事,乐乐可是我女儿。”
她冲着怀里的乐乐笑道:“我们乐乐很乖的哈,不会抓坏的,是不是。”
路无暇望着这奢华的房间,一时失神。
“三姐?”
路无暇回过神来,笑了笑,喝了口茶,缓缓开口,“郭艳的相公,李远回来了。虽然途中波折,但是还是平安归来,艳儿说了,以后再也不准他离开江州了,说起来,当初还得要感谢你哈。”
路小妹垂眸,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家人无需客气。”
路无暇话头一转,开始说张家的事。“当初看我们路家出了事,张府马上退了五妹妹的亲,连郭府都不再往来。如今看你得了势,又来郭府巴结。”
路小妹抬眸,“张家?”
路无暇点头,“对呀,就是在城南宋府的乔迁宴上,丢尽脸的那个。”
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不是你示意高夫人当众打她脸面的吗?”
路小妹一怔,摇了摇头,“我没有啊,我都记不得张夫人长什么样了,乔迁宴上,我都没认出她来。”
路无暇怂了怂肩,“那就是高夫人主动替你出气了。”
乐乐不老实,又串到地上玩耍,路小妹忙唤了碧玉来,让碧玉把它看好。
路无暇又道:“小妹啊,你嫁到唐府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有好消息?之前不是听说……”
路无暇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路小妹脸一红,知道她说的是之前的事,她在江州也是出了名的,先是传言她诈孕争宠,后又传言她凶悍善妒。
路小妹缓缓开口,“少衡说了,子嗣不急,顺其自然就好。”
路无暇急忙说道:“那可不行,你必须早点生下长子,才算放心。”
她顿了一下,将声音放到最低,“我听说,营地有红帐。”
路小妹疑惑,“红帐?”
路无暇点点头,“听说帐内是歌姬和舞姬,有些还是犯官的家眷,也曾经是千金小姐。”
路小妹心里一怔,她没听唐少衡说过。又想起京都的无尘和无忧两个堂姐妹,路小妹神色复杂。
路无暇加重了语气,“虽说孙氏夫人失了势,妾室们被禁足,府上你得了独宠,但是莺莺燕燕太多,你还得小心提防。”
路小妹觉得堂姐说这些,也是为自己好,于是也没有反驳她。
路无暇走后,路小妹对于她说的红帐一事,十分介怀。
她甚至开始想象,帐内坐着像无尘无忧一样姿色出众,又气质绝佳的女子,怀里抱着琵琶,弹出天籁之音。
她再也忍不住,可是自己去营地搞清楚,还是将唐少衡叫回来问,都不妥当。
忽然,她想起了秦芬儿,贺秦氏有一表哥在营地当副将,好像是叫段强。
路无暇回了郭府后,听说郭艳又对李远发了脾气。
自从李远回江州,两人就一直住在郭府,郭艳还想把府外的宅院卖了,跟李远常住娘家。
“那个翠柳到底怎么处理了?”郭艳手里拿着藤条。
李远跪在地上,“娘子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娘将她怎么安排了,我直接就回江州了呀。”
郭艳一想到李远的娘让他那么急回去,原来是又给他娶了一房就心里发堵。
经历了那么多,李远以为自己的胆子变大了,但是在郭艳面前,他还跟从前无异。
他自嘲,可能胆小是因为爱,无论发生什么,他对郭艳的爱没有改变。
他在心里暗暗担心路无忌,现在到处都在抓昆羽弟子,不知道他带着小萍跟曲兰嫣她们汇合没有。
路无忌怕连累他,让他一个人回江州。他带着赵小萍要跟昆羽的人一起去找神医岳安。
当日,昆羽的人拼杀出京都后,由于到处都有朝廷势力追剿她们,人多容易引起注意,他们决定分几路走,约定好在楚州汇合,一起赶赴紫云峰。
紫云峰山势陡峭,层峦叠嶂,是昆羽开山祖师清修之地,当日岳安在京都城外被楚王的人追杀,幸得昆羽掌门曲靖风所救,曲靖风便派人护送他到紫云峰避祸。
如今朝廷誓要灭昆羽,他们只得齐聚紫云峰,希望依靠紫云峰的天险以避朝廷。
由于包三哥夫妇伤势过重,明仕宗负责护送他们,君儿主动留下照顾包三嫂,他们四人一路。
曲兰嫣,曲寒花以及慧儿和受伤的曲靖风一路。
王益和其他昆羽弟子也分开行进。
他们分别易容乔装,绕路而行。
由于有朝廷重重关卡,他们只得走一些崎岖小路,碰到严查时,又只能暂时在郊外停留。
路无忌按照之前曲寒花所说,先在楚州等她们,而曲兰嫣她们历经月余才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