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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大陀螺
    事实上就算苏樱桃不喊不声张, 包菊也跑不掉。



    因为整个院子目前已经整体封掉了,鸟都别想飞出去,更何交苏樱桃既然看见了, 不可能不声张。



    “包菊包主任, 您回家啦?”苏樱桃大声说。



    包菊在首都机场有认识的人, 而且, 褚英原来给她办过法国护照, 正好这两天,一是美越战争打的特别厉害,越南方面损失特别惨重, 高层为了这件事忙忙碌碌,再是据说林副统帅要逃往苏联, 上层闹轰轰的, 所以她想看,趁乱能不能逃到法国去。



    当然,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要逃不出去的话, 她打处悄悄跑到贵州去, 那边有她原来救过的老乡家,也可以躲一段时间。



    躲到革命结束, 她还可以再出来, 怎么一声, 就给苏樱桃喊出来了?



    几乎一时间, 在外头打听消息的老头老太太们,就朝着褚司令家围过来了。



    甚至大家都觉得, 突然吹紧急集合号, 说不定就是为了逮捕包菊, 这下可好,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朝着褚司令家围过来了。



    还用说嘛,等大家看到包菊,她就得给撕成个稀巴烂。



    苏樱桃打听到刘参谋家,则扶着毛纪兰继续往刘参谋家去了。



    刘参谋的儿媳妇小吴人很不错,确实因为轮休,今天在家,她居然也认识毛纪兰,笑着说:“来,我给你号个脉,再听个诊,看看是哪儿有问题。”



    毛纪兰还从来没晕过,这是头一回晕,把手伸了过去,让小吴替自己测血压。



    “大妈,您跟咱们罗老是不是要结婚啦,恭喜你啊,咱们罗老现在可是机关的一把手了。”小吴笑着说。



    就为这事儿,毛纪兰给气晕的,她立刻说:“胡说八道,我一好端端的老太太,给这院里的人编排成什么样了我。我跟罗衡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要再这么说,就等着我骂街吧。”



    “不是就不是,您看看,一提这事儿您这心脏跳的,我给您开两片降压吧,对了小苏同志,既然您家老太太是大家在传闲话,您跟罗老说说呗,他一大把年龄了,也得有个人照顾,我小姨就在咱们机关上班,也是丧偶,跟他特合适。”小吴笑着说。



    苏樱桃接过降压药,说:“我问问吧,但这个得看老人自己的意思,是吧?”



    “罗司令可不老,人家今年才56,还能在岗工作至少十年呢。”小吴又说。



    曾经的孤寡老人,突然之间就变成黄金单身汉了,可以想象到,再过几天,罗老家的门槛只怕要给说媒的人踏断。



    苏樱桃全家现在也该回秦州了,毕竟上海和首都有两家唯一的涉外商店都在等她的丝巾。



    她得立刻回去生产丝巾。



    但当务之急,还要处理两件事情。



    一是孙天青说珍妮的亲奶奶在秦州,这个必须查查,找到她的亲人。



    另一个则是,罗老就在这两天当选一把手了。



    且不说单位要给发这些年他被扣的工资,而且职位升上去,立马就不一样了,今天晚上,警卫员都配上了,据说单位正在跟小红楼那边联络住处,应该不久就能住过去。



    且不说罗衡家马上要被媒婆踏断门槛的事,汤姆的去留,她得跟罗老商量一下。



    因为在她梦里,汤姆是在秦州混出头之后,又给爷爷带回首都的。在她梦里,汤姆还有个奶奶,在军委大院都受了很多欺负,现在只有罗老这个每天忙于工作的爷爷,她怕汤姆留在这儿,还要受欺负。



    更何况,万一罗老顶不住媒婆的压力,给汤姆找个后奶奶呢。



    所以苏樱桃说:“罗老,您得跟孩子直说,要不然我估计您很难留下他,而且长城身上有很多问题,您也得警惕,比如他比较好虚荣,有时候要夸,有时候也得打击,他还有很多小毛病,要在这儿读书,又得重新融入一次这儿的学习环境……而且,您要再婚也没关系,我们夫妻都支持你,但是,您再婚前,得征求一下汤姆的意见。”



    不论七老还是八十,男人跟女人可不一样,就苏樱桃所知道的,男人丧偶后再婚的机率,比女人高了太多太多。



    当然,罗老对此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他说:“放心吧,到时候你们只管走,长城我来留,他在你们家添的麻烦够多了,以后我们祖孙俩,就一起相依为命了。”



    罗老要留亲孙子,苏樱桃就不好再说什么,也只能点头。



    但愿罗老能抵挡得住全院的说媒行动,不给汤姆找后奶奶吧。



    而关于珍妮的奶奶,打听得人多,情况愈发明朗了。



    毕竟邓昆仑认识珍妮的爸爸,知道她父亲张国涛一些具体的情况,再一打问,还真能对上,居然,珍妮的爷爷在解放前是秦州本地一个大画家,叫张保和,而她奶奶目前确实在世。



    张保和家就张国涛一个儿子,珍妮现在是家里的独苗苗,唯一的孙女儿。



    这点也很不错。



    当时罗老就照着地址,给张保和家拍了份电报,说了一下,他家张国涛在国外还遗留着一个女儿的事。



    这天,机关家属院关了一天一夜,只准人进,不准人出,直到第二天才把门打开。



    毕竟这种地方,很多事情是瞒不住人,而且还是全首都,最先得到消息的地方。



    从院子一解禁,苏樱桃就听隐隐有人在传,说林副统帅逃跑未遂,飞机炸了,第一夫人也紧急出了首都,去武汉了,据说是躲风头去了。



    这种事情在大家说来,很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梦里的苏樱桃经历过的,比这更曲折离奇呢。



    总之就是,似乎那四个人的小帮派,提前解散了。



    邓昆仑昨天夜里就没回来,今天苏樱桃一问罗老,才知道,似乎是因为美越关系的原因,紧急出国了,至于去了哪儿,这个罗老就不能说了。



    所以来的时候是全家一起来的,但要走的时候,邓昆仑提前走了,汤姆得留下,苏樱桃和毛纪兰,要带着珍妮和杰瑞一起回去。



    罗老为了留下汤姆,特意只给苏樱桃一家订了飞机票,让他们一家子提前走,至于汤姆,用他拍着胸口的话说,他保证自己能留下来。



    抱着杰瑞,带着毛纪兰和珍妮,苏樱桃是等罗老把汤姆带下楼,走远之后,才悄悄下的楼。



    其实苏樱桃的心里很反对罗老的这种行为,任何事情,你得给孩子一个接受的过程,就这么猛乍乍的把汤姆留下,她估计汤姆当时就得给急疯掉。



    “没事没事,咱们罗司令除了工作,心里只有长城那孩子,他会好好安慰孩子的。”送行的司机看苏樱桃和珍妮一直眼巴巴的看着车窗外,像是在找孩子,于是说。



    要代替罗老送苏樱桃去机场的是刘参谋长,也正是他儿媳妇的小姨,想在大家的撮合下,想跟罗老进行一段黄昏婚姻。



    他笑着说:“你们就放心走吧,小孩子比大人健忘,一开心他就把什么都忘掉了。我家几个孙子跟他年龄差不多,以后,我会让我家的孙子们跟他一起玩的。”



    刘参谋说完,司机又接了一句:“首都不论教育还是生活方面,都比秦州好得多,罗长城过几天就会忘掉秦州的,毕竟在这儿,他可是司令员家的孩子。”



    爷爷身在高位,汤姆的地位水涨船高,在这些人想来,孩子怎么可能还会想秦州?



    既然大家都这样说,苏樱桃也只好答应了,但是,没说再见就走,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同志你好,这车里坐的是苏樱桃吗?”车刚出了大院的门,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人突然迎面冲出来,把车给逼停了。



    毛纪兰在这大院里给这儿的女同志嚼了一回舌根,而且人罗老有知识有文化,人也长的好,跟她简直天差地别,一个谣言给传的,让老太太一分钟都不想呆,想赶紧就走的,看人拦了路,气的差点跳起来,就问:“谁啊,拦路干嘛?”



    “孙记者你好,什么事儿?”司机一看逼停车的是孙静静,于是问说。



    孙静下了自行车,走到车后窗处,等苏樱桃摇下了车窗,才笑着说:“小苏同志,你这是要回秦州吧?”



    ……



    “是这样的,我过阵子要去秦州,下秦钢做些采访,是关于秦钢和秦工要不要合并方面的,到时候我会抽点时间去秦工看你,你可一定要听妇联主席的话,好好为咱们秦州的妇女儿童做贡献,可不要辜负邓妈妈对你的一片期望呀。”攀着车窗,孙静静又说。



    刘参谋和司机于是也说:“小苏同志,可不要辜负了邓妈妈的一片期望呀。”



    这就是孙静静和别的记者的不同之处,别的记者是采访,报道,只是实事求事的采访,写报道。



    孙静静不止会采访,报道,她还会在文章的末尾加一句:本记者采访完之后,殷切的叮嘱了苏樱桃,让她一定不要忘记邓妈妈的教诲,不要辜负邓妈妈的期望。而她,也承诺自己一定会做到,叭啦叭啦的。



    别看只是这么一句话,但是文人舞墨弄笔,就在画龙点晴。



    这种手段玩多了,据说不但上层领导们都对她另眼相看,而且很多被采访过的人,也因此而觉得荣幸,就因为觉得她觉悟高,她站的位置比别人更高。



    “开车吧,司机同志。”苏樱桃把车窗摇了起来:“欢迎咱们的孙大记者随时检阅我的工作。”



    孙静静这种人,苏樱桃天生对她带着偏见,而且还是特别大的偏见,就她那个‘为了计划生育,控制人口,溺死刚出生的婴儿不算犯法’的论调,就够苏樱桃厌恶她一辈子了。



    苏樱桃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



    再说汤姆,本来他一直都特别小心,谨慎,生怕爷爷要留下自己,这回也不是他疏忽大意,是罗爷爷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的诱惑,说要给他一个,比桶还大的陀螺,汤姆兴冲冲的跟着爷爷,就去找陀螺了。



    比桶还大的陀螺,那可以让他在这个院儿里,都成最风光的孩子。



    还是孙天青削的陀螺,因为罗老说了,要特别大,所以孙天青削了一个比桶子还大的陀螺,汤姆挥了挥小皮鞭,试了好几把才能打起来,大陀螺转起来,风声刷刷的。



    “这是个好东西,等回了家,我要给我所有的小伙伴看。”汤姆又打了一鞭子,哟呵,陀螺转的更快了。



    罗衡是个老军人,汤姆也是个男孩子,在他想来,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应有的担当,所以他说:“你不能再回秦工了,以后要在首都读书,爷爷也会好好教育你的。”



    “我在家读书也一直读的很好啊,我回回都是第一。”汤姆说。



    罗衡于是说:“那就在咱们机关小学继续考第一,爷爷以后工作大概要忙一点,但咱们家会有公派的保姆,她会照顾你的学习的。”



    公派保姆,那可是汤姆童年的噩梦呐。



    但罗衡不知道啊,而且他马上就要跟着大领.导一起出差,其实把汤姆留下来,也是留给警卫员和保姆,当然了,对于大院里的情形,他估量的也有点太好了,指着远处俩孩子说:“那是刘参谋家的孙子,以后他们会带着你一起玩儿。”



    汤姆皮肤白,眼睛深,而且头发浅黄浅黄的,那俩小孩子远远儿就吹了个口哨,在笑。那种笑在大人看来,是孩子之间想一起玩儿的笑,但汤姆多机贼啊,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俩是想给他上一课。



    “我婶儿呢?”汤姆于是问罗老。



    “他们已经坐着飞机,回秦州了。”罗老觉得情况不错,汤姆既没哭,也没叫,看起来很平静。



    孩子瘦巴巴的,孤伶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



    脸色没变,人也站的直挺挺的,就是嘴巴大张着,流了点口水。



    “好了,咱们回家吧,爷爷晚上还有个会。”罗老说。



    汤姆站了一会儿,把那个比桶还大的陀螺抱了起来,再把打陀螺的鞭子递给罗老,就说:“爷爷,你把它绑我身上吧。”



    “绑身上干嘛?”罗老问。



    “绑嘛,我喜欢。”汤姆踮起脚也只能拍到他爷爷的腰,拍着他爷爷的腰,就说:“走,咱俩出去逛逛呗。”



    这孩子心挺大,问都不问苏樱桃一家一句。



    出了大院,罗老时不时就得看看表,因为晚上他还有个会必须参加,他怕时间要赶不急。



    而汤姆带着他,上了公交车了。



    本身汤姆个头就不高,怀里抱个在陀螺,好些人都在笑:“这是一外国小伙儿吧,真精神,抱这么大一陀螺。”



    “华国孩子,只有他外婆有犹太血统。”罗老解释说。



    车上好多人指指点点的,还有些人悄悄说着什么,罗老听见了,跟没听见一样,因为他心里思考的全是工作,眼里只有大孙子,对别的事情,不听,不闻,不问。



    汤姆觉得抱着有点太累,又嚷嚷着,让罗老把陀螺绑在了他身后,这样他就坐不了,只能站着。



    一熊孩子,背个大陀螺,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一地儿下了车,罗老以为汤姆这就到目的地了,于是说:“想买啥就跟爷爷说,爷爷给你买。”



    宠孙子嘛,老人很多时候没啥界限,就今天一早,罗老都专门从百货商店订了两大罐,整整十斤的大白兔,要供着汤姆躺着吃呢,买啥,一句话的事儿。



    汤姆看半天,看有辆来火站车的公交车,拉着罗老就跳上去了。



    这回俩爷孙都没坐,汤姆是背个陀螺坐不去,罗老得护着他,怕他要摔倒。



    摇摇晃晃,再下车的时候,就到火车站了。



    汤姆下了公交车,就对罗老说:“爷爷,您回吧,我也不悄悄走,但您看,来火车站的路我记得,我只要弯弯腰,我就不足120,票都不用您买,我想走就走,您是拦不住我的。我走啦,再见。”



    罗老愣在那儿,就见他的大孙子背着个比桶还大的陀螺,还在给他挥手:“回见吧您呐,再见!”



    据邓博士说,这家伙人小心不憨,心里有本账,任何人都骗不了他。



    罗老一直对此没什么感悟,直到被他一路骗到火车站,挥一挥手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才发现这小子真是个人材。



    人潮拥挤,川流不息,他不急也不慌,背着好大一个陀螺,累的摇摇摆摆,时不时扶一下那个大陀螺,瘦瘦的,矮矮的小身躯,朝着火车站里去了。



    一开始小身板儿挺的很直,但走着走着就开始拿袖子揩眼泪了,而且越走越急,手揩眼睛也揩的越来越急,到了检票口,腰一弯,他要往进钻的时候,被检票员一把逮住了那个大陀螺,给逮在原地了。



    但他依然没哭,深吸一口气,居然跟检票员交涉上了。



    眼泪一直往外迸,他还在努力说着什么,一手揩眼泪,一手扶着大陀螺,还在努力的跟检票员攀关系,远远的,罗老听见他居然喊那个四十多岁,膀大腰圆的检票员叫漂亮阿姨。



    不停的说:“漂亮阿姨,你就放我进去嘛,好不好,我要回家,你就放我进去吧,我想回家,我要找我妈妈。”



    罗老站在远处,皱着眉头,就发现自己这孙子,不是他想留就能留下的。



    这小家伙只需要凭借他这张嘴,只要他想,万水千山他都能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