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关因提到徐老爷子的时候，不知道任姑和徐老爷子之间的过往的任苒，只是温和地看着关因。



    而深知任姑和徐老爷子之间纠葛的任言，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关因。



    关因又不怕他的威胁眼神，还想说两句的时候，就听到任姑换了一种冷淡的语气说：“你们，是来替徐错做说客的？”



    任苒纳闷地说：“徐错？”还转过头去看任言，却见他以手附额，摇头叹气。



    关因在听到“徐错”这个名字时，愕然不已地看着任姑，这个同徐老爷子年龄相仿的老婆婆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直呼徐老爷子的名字？



    关因听他爷爷说过，徐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并不叫徐错，而是叫徐厚德，意为君子以厚德载物。



    然而，在他当上父亲的那一天，他抱着一个刚刚出生一个月的男婴，在他儿子的满月席上，他突然当众宣布，从此以后再无徐厚德此人，只有徐错。



    徐老爷子当时并没有向众人解释自己改名的原因，就算是关因的爷爷关健同徐老爷子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在问到改名一事的缘由时，得到的也只是沉默。



    因为每每提到徐错这一名字的由来时，徐老爷子总是一副难过痛苦的表情，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过问此事了，但也没人敢直呼徐错这一名字。



    刚开始，大家只叫他徐少，随着时间的流逝，徐家的势力也越来越强大，京都的人就都尊称他一声徐老。



    只要提到徐老爷子，圈子里的人就都知道是谁，没有人会多问一句是不是“徐错徐老？”



    因为，那样问只会让人觉得你愚不可及，而且也是对徐老的不尊重。



    然而，这个住在毫不起眼的胡同里的老婆婆，就这样毫不客气地叫出那个名字，仿佛她只是在叫一个她瞧不上的下人一样。



    关因见任姑正看着自己，因为猜不出任姑和徐老爷子之间是何关系，担心自己说错话会弄巧成拙，便把话语权抛给任言，“任总，我和苒儿都是跟着你过来的，我们也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正好任姑也有疑虑，你干脆说清楚来意，让大家心里都明白些。”



    任言小声地嘟囔着“要你多嘴，讨厌的家伙……”随后，他又换了一副正经的面孔，坦然地对任姑说：“确实，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单纯，不过我们也并非是替徐老来当说客的。”



    任姑显然不是很相信任言的话，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明白。



    任言见不光任姑在盯着他看，就连任苒和关因也都在等着听他的解释，他只好继续往下说：“徐老清楚任姑你的脾气，他最怕惹恼了你，哪里敢请人来给他当说客。这几十年来，徐老并没有仗着他当年救过爷爷一事来替他自己谋求好事，始终默默地关心着我们家，丝毫不求回报……”



    任言还未说完，任姑的眼神就又变冷了两三分，同时她还不以为然地说：“当年若非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夫人……夫人也不会为了救我而丧命……我都没脸回老家去见你们，他又哪来的勇气和胆量敢去打扰你们。”



    关因一直在认真地听他们说话，此时他忽然觉得也许徐错这个名字的由来，就和那件事有关。



    他只在心里这么猜测着，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任言紧接着就说：“那是自然的。我们来此处徐老爷子并不知情，所以，任姑千万不敢因为这件事而怪罪于他，那样他可就太冤了。”



    任姑叹着气说：“这辈子我跟他都是罪人，他也没什么可喊冤的。”



    “任姑，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爷爷早就放下了，相信奶奶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想看到你和徐老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就算重来一次，奶奶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你，这事当真怨不得你和徐老，奶奶救了你，肯定就希望你能和徐老一生幸福，哪里会想到你如此钻牛角尖。”任言皱了下眉毛，心想这个任姑可真是太倔强了。



    “我忘不了，忘不了啊……每个夜里，每回梦里，都是夫人一身血淋淋地躺在我面前的画面……”任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苍老的声音显得更加悲伤。



    任苒一直安静地听着任言和任姑之间的对话，她实在是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任姑如此埋怨徐老爷子，而她自己又如此痛苦。



    任苒见任姑正在悲痛之中，便问另一个知情人，“任言哥，当年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任言想着该如何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就听一道年老且沙哑的声音在说，“那年，老爷出门办事，在经过北方的一座小城时，遭人暗算，恰巧被徐错救下。老爷在徐错家修养了大半月，才能下床。老爷一能下床，便坚持要回家，徐错阻止不了，就决定护送老爷回家，以防老爷路上再遇到什么不测。”



    说到这里，任姑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就停下望着屋外，就在任苒他们把不准她还要不要往下说的时候，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本外人是不能住在家里的，大家感激徐错对老爷的救命之恩，便将徐错当自己人看待。那时，我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常常能见到徐错……”



    任姑突然停顿下来，长吁短叹地摇着头，“夫人发现我和徐错有意，就打破任家女子不外嫁的族训，将我风光嫁给了徐错。婚后，我就跟着徐错回了徐家。在徐家生活了几个月，我就开始想念家里人，徐错瞒着我给夫人打了电话，夫人向来待我如姐妹，知道我思念家人，便也瞒着老爷偷偷来看我……等我知道此事的时候，夫人已经在半路上了……我和徐错赶去接她的时候，遇到了袭击，夫人为了……她为了救我，不幸被枪弹打中了身子，满身是血地倒在我的面前啊……”



    任姑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了，皱纹纵横的脸上也满是痛苦自责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