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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江于
    “先生,那哪能啊,我们最尊敬的可就是您了。”



    “先生要是下不过若弗,不如和学生下一次,学生保证让先生赢,好在大家面前找回点面子。”



    钱先生倒是个脾气怪好的小老头,和辜先生完全不一样,



    “得了吧,赢了你我能找回些什么面子。”



    “你上次的成绩,可是倒数第七啊,就这个成绩,我恐怕你都不敢跨境棋社的大门。”



    “嘿,先生,不带您这么贬低人的,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您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



    钱先生揣起手,果真爽快地答应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老夫还怕尔等小儿不成?”



    而钱先生走后,很快就有人补上了江若弗对面的位置。



    江抱荷看向众星捧月的江若弗,捏紧了棋子。



    而江婉蓉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江抱荷是江若弗的嫡姐不是吗?



    怎么反倒是和江若弗疏离至此,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吗?



    “抱荷,到你了。”



    江抱荷回神,



    “……好。”



    她随手就落下一个子,考虑也未曾,显然是心不在焉。



    江婉蓉随口道,



    “等会儿上辜先生的课,你背了《靖康传信录》吗?”



    江抱荷心不在焉地道,



    “什么录?”



    江婉蓉摇了摇头,



    “先生好几天前就让咱们研读,这可是辜先生的课,等会儿背诵,背不出来就完了。”



    江抱荷皱眉,



    “什么时候说的?”



    江婉蓉懒得和她再重复了,



    “我去找江燕下,你赶紧找人借书背背吧,还有一刻就上通古课了。”



    江婉蓉直接把残余的棋局留在那儿不管了。



    这江抱荷虽然是内史的嫡女,却许配给名声最臭的端王世子。



    之前自己和江兰潜玩在一起,是觉得江兰潜也许是潜在的对手,要拉近机会,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



    却没想到江兰潜真是个心肠恶毒的糊涂蛋子,居然害江若弗。



    险些伤了小辜先生一连三位先生。



    江若弗那里她又挤不进去,江若弗看起来就不好接近,江舒云倒是好说话,却和谁都这么友善。



    她想位列第一,总不可能单打独斗吧。



    现在她还在第三列,要想到江若弗和江舒云旁边坐着,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江燕现在是第二列的唯一一个,其他没得说,厨艺着实差了点,没在优等里评级就算了,居然只得了个良。



    江燕,委实差了点。



    她虽然希望能没对手,走得顺利些,可不代表她不想在这种环境里和强者并肩作战。



    毕竟,螟蛉之女又不是只选一个。



    杜先生都说了,不管最后有几个在第一列,全都是大宗的螟蛉之女。



    江抱荷急找,



    “我现在记起来了,我前几天交代你了吧,你到底给我带了没有啊。”



    叶倩也帮着找,



    “奇怪啊,奴婢明明放在书箱里了,怎么就没了呢?”



    她表面上着急,实际上,动作却慢慢悠悠,因为她知道,怎么找都不会有的。



    ———



    辜先生的脸色冷下来,



    “没背是吧?”



    “没背给我滚出去站着。“



    江抱荷急着要辩解道,



    “先生,学生是一时找不到书,不然现在定然背下来了。“



    辜先生听江抱荷居然还诡辩,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拍,黑着脸道,



    “四天时间,你用四天都找不到一本靖康传信录吗?”



    江婉蓉拿着自己的书,淡定地站在江若弗后面,慢慢悠悠地道,



    “江抱荷,你若是没背的话,还是听先生的话,趁早出去吧,上次你长姐不也是出去站了一个上昼吗,你看,不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先生给了四天时间,你一时找不到书本情有可原,可四天内都没有找到,这未免有些荒谬可笑了,你既然敢这么放肆,想必就早猜到后果,现如今先生教诲惩处,你又怎能不听?”



    江婉蓉悄悄觑向前面的江若弗,继续道,



    “若是你不背,那就别碍着别人背,若弗姐姐都在这儿等了好久了,你没背就没背,胡搅蛮缠什么呢?”



    江抱荷不可置信道,



    “方才还是你提醒我,才过了一刻钟,你就———”



    变成了江若弗的走狗。



    江婉蓉打断了江抱荷,



    “这么久以来,我还第一次见不服辜先生管教的,要是你真厉害,和我耍什么威风?你有本事背一遍呐,拦在这儿耽误别人做什么!”



    江若弗全当和事佬,开口轻描淡写地和稀泥,回头道,



    “婉蓉,罢了。”



    江婉蓉听江若弗居然叫她婉蓉了,她更来劲了,居然还朝江抱荷翻了个白眼。



    而江抱荷自从订婚的事情传了出来之后,就少有女子再愿意和她接近了。



    一时之间,居然无人帮她说话,也无人同情她。



    反倒觉得她多事。



    四天都找不到一本靖康传信录,骗三岁小孩呢!



    自己懒就懒,耽误别人被先生当面教导的时间,一堂课就区区一个时辰,这里可有三十多人等着先生当面指点。



    全耽误在江抱荷身上,后面的人还学不学了?



    辜先生第一次遇见敢在课上违逆他意思的,他冷脸道,



    “出不出去?”



    江抱荷忙求道,



    “先生,求求您了,学生愿意抄十遍靖康传信录,学生不想去走廊上站着。”



    江兰潜上次丢死人了!她才不要那样。



    辜先生干脆地跳过她,



    “江若弗,四日后如何?”



    江若弗流畅地背道,



    “四日,余待对,班于延和殿下。闻宰执奏事,议欲奉銮舆出狩襄邓间。余穷思之,以为不可……”



    后面的人也是嘴角一抽。



    平日里都是他们之间选择背哪个片段,先生对江若弗,居然直接随便抽。



    要命的是,她还真会!



    江若弗气定神闲地背完了辜先生抽的片段。



    辜先生却拿起了戒尺,后面的人心里警铃大作,



    这这这还背得不够好吗!



    这还要惩罚?



    辜先生的语气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勉勉强强吧。”



    “伸手。”



    后面的人已经笑不出来了,个个哭丧着脸。



    江若弗这恐怕算是倒背如流了,这都不能让先生满意。



    他们背得还不如江若弗熟悉呢!



    恐怕他们都完了。



    只是辜先生却没有打江若弗,而是将戒尺递给江若弗,



    “大宗有义务教导旁支,既然你现在是大宗之女,那就由你代老夫管教旁支。”



    “江抱荷今日不尊师命,抽手板二十,以儆效尤。”



    江若弗恭敬道,



    “是。”



    江抱荷猛地后退道,



    “不,先生,您不能这么做!”



    “她才不是大宗,她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庶女,身份低贱,她娘————啊!”



    江若弗猛地一戒尺抽在江抱荷手背上海,江抱荷尖叫起来。



    江抱荷把自己的手往后缩藏起来,江若弗却面无表情地直接拉住她的手,反手又是一手板,清脆异常,皮肉和竹片碰撞的响声,让后面的人听着都面色一痛。



    江若弗死死拽住江抱荷的手,让她没有缩手的可能,而后毫无波澜地一戒尺又一戒尺下去,满讲室的人就看着她挨打,漠然平静,仿佛没看见一般。



    江抱荷的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手则通红发紫。



    江若弗每一板都用了十足的力气,看起来她下手不重,实际上却打人最痛。



    这些,都是曾经她跪在主院受罚之时,朱氏和江抱荷教她的,现如今,她不过是还给江抱荷罢了。



    江抱荷的眼泪忍不住地从眼眶里迸发出来。



    江若弗只是冷着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着江抱荷的手板。



    江抱荷眼泪汪汪,而江若弗面无表情。



    “去找大夫救你那个傻子哥哥吗?”



    “干什么,当然是来打死你这个千夫女的孽种!”



    “可惜呢,我的雪宝这几日不太舒坦,府医得先治雪宝,怕是没时间治你那傻子哥哥。”



    “贱人,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之躯吗?不过就是从娼妓肚子里爬出来杂种,就是送给别人做通房,别人都嫌脏!”



    “做妾真是便宜她了,她就该配最下贱的奴才。”



    “哦…我当是祭拜谁呢,原来是祭拜你那个早死的哥哥,要我说,江于就该死!江怀隐和江于生得一模一样,同胎而出,可只有江怀隐是神童,江于什么都不是,你说江于是不是该死?”



    “只可惜啊,你那个聪明的哥哥,现如今也成了傻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记忆里的江抱荷一脚踢翻了火盆,那火就从江若弗眼前呼地烧过去,烧了一半的纸钱纷飞。



    记忆里的画面在燃烧,那火光却在江若弗眼底燃烧,燃起熊熊烈火,蒸腾记忆里的怨怼怒恨。



    清脆的响声在一室之内伴随着读书声同起。



    众目睽睽,大庭广众。



    江若弗冷着脸,狠狠地将戒尺打在江抱荷手心里。



    江抱荷每被打一下就痛得缩一下肩膀。



    然而这不足她所受万分之一的痛。



    从前受过的所有,她会一点点地全部还给他们。



    ——



    暮色四合,江若弗立在后山下,面前的火盆慢慢地燃着,明耀的火光照明了她的面庞,江若弗将手中的纸钱丢入火盆之内,面色漠然,



    “五哥,你不会枉死的。”



    火舌舔舐着火盆,像是山一样升腾。



    她的哥哥满身是血地躺在记忆里,而另一个哥哥就此不智,这辈子都无法如常人一般生活。



    她不会轻易放过害他们至此的恶人。



    江怀隐披着外衣,静静地站在阴暗处,看着江若弗烧纸钱。



    江于。



    江于死了十年了。



    今日…是江于的祭日。



    明月一轮,纸钱的火慢慢地熄灭了。



    江若弗起身,鸣笙收拾干净了烧纸钱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却遇见了江抱荷。



    江抱荷侧目瞧了江若弗一眼,眼神一抖,只想装作没看见,和江若弗擦肩而过。



    江若弗叫住江抱荷,



    “江抱荷。”



    江抱荷听见江若弗叫自己的名字,竟是无来由地一哆嗦。



    江若弗淡淡道,



    “你还有东西在我这里。鸣笙,拿给她。”



    鸣笙从书箱里拿出一本靖康传信录,递给江抱荷。



    但江抱荷看着那本书,却没有伸手接,她咬牙道,



    “原来是你拿走了我的书。”



    江若弗从鸣笙手里将书拿过,淡定地递给江抱荷,



    “你不是喜欢偷我的东西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既然喜欢偷,那我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抱荷后退两步,



    “你知道了?”



    江若弗将书拍在江抱荷身上,



    “闻人先生怕猫,辜先生讨厌狡诈之人。”



    “你做了什么,我也就还给你什么。”



    江抱荷没由来地背后一凉。



    江若弗轻描淡写地笑笑,她松手,而江抱荷没有去接那书,书就直直地坠落在地,坠在泥沙里。



    江抱荷额上冒出了冷汗,面色苍白。



    江若弗…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倩将书捡起来,拍拍干净,



    “小姐,书。”



    江抱荷没要,径直就走了。



    叶倩将书塞进江抱荷的书箱里,眼底有隐晦清浅的笑意。



    明月一轮,江若弗抬起头来,瞬间,视觉就移到了陈王府。



    高楼角起,层叠起伏,而她正站在牙檐下抬头看天。



    江若弗低下头,颂卷道,



    “万先生已经递交状纸,现如今想见您一面。”



    江若弗点头道,



    “请他上来。”



    万不惑恭敬道,



    “见过殿下。”



    江若弗没看他,只是遥遥瞧着夜色千家灯火,



    “何事要奏?”



    万不惑道,



    “东平郡王强抢民女的诉状已经移交廷尉大人处,太后娘娘知晓后勃然大怒。”



    “但这些女子虽然是民女,皆是相貌出众,而且互相之间极像对方,依据东平郡王府的侍从说,东平郡王这是在寻找和二十年前的名妓明云罗的替身。”



    “江家七小姐或许是因为生得与明云罗极肖,故而被绑。”



    江若弗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常,



    “那那些女子的下场呢?”



    万不惑沉默了一瞬,方道,



    “非死即疯。”



    江若弗深吸一口气,



    “按之前说的处理吧。”



    万不惑道,



    “听闻秋猎的时间改了,要放在仲夏,太后娘娘给您的时间还有十五日,夏猎的时候,端王世子一定会出现,世子是否要抓紧这次机会?”



    江若弗皱了皱眉。



    世子要对付端王世子?



    还和太后娘娘有约定?



    万不惑道,



    “当初殿下为让太后娘娘赐旨江家七小姐,许下此诺,但是端王府根深蒂固,牵连甚众,不是这么好撼动的,依属下看,这次夏猎是不可错过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