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咬着唇不答,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泣不成声。
温孤齐握住她冰冷的手,
“是我的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难过?”
江若弗一个劲儿地摇头否认。
温孤齐倾下身看她,
“我们不是在交换之始就说过了吗,倘若对对方有任何的不满,都可以直言不讳,我们一直以来难道不都是这样磨合的吗?”
雷声轰隆隆地响在耳边,闪电刹那惊吓了人烟。
江若弗却只是一味不答话,低着头不发一言。
眼泪从温孤齐出现的那一刻,便压抑不住地流得更加汹涌。
温孤齐指着他的心脏的位置,垂眸看她,
“是你说的,我们有共感。“
“你没有办法骗我。”
“你现在很难过,所以我也因你而难过。”
“既然是因为我而起,那就告诉我,我会努力和你一起解决,不要让我们两个人都陷入这种被困住的境地。”
他话里已经提到自己因她难受,是在逼着她开口,知道她因为他而难过,却不知道究竟为何,他心急如焚,
“若弗,好吗?”
江若弗缓缓抬起眸子来,却不敢看他,雨打得伞略有些左右摇摆,而她的面色在雨中有些苍白,
“是…因为。”
江若弗停顿了一下,才压着哽咽缓缓道,
“因为不知道世子吃沙果是为了赴战边疆,我还擅自命令颂卷不要将沙果再端上来,还在看见世子吃的时候劝阻世子。”
“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却这样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干扰了世子,为此很自责。”
她避重就轻,丝毫不提喜欢,只说是自责,以此躲过他的追问。
可是说完,却忍不住鼻子发酸,心中的委屈喷薄而出,
“我于世子而言,实在是干涉过多,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资格管世子做什么,不应该妄自决定世子的事情,是我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对不起。”
江若弗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温孤齐却在她说完之后,缓缓松开了和她相握的手。
江若弗那一刹那几乎泪水决堤,
原来他也觉得,她无权干涉,本该与她划清界限。
温孤齐却在她泪水决堤的时候温声道,
“江若弗。”
雨水打落入渠,叮咚的响声如山泉清灵温柔,青色的油纸伞被雨撩拨,雨痕在上面蜿蜒成了流动的画,伞下的白衣公子面如冠玉,桃花目温柔含情。
江若弗只听见他清润如泉水的声音在耳边滑过,自此僵住了动作,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管我了?”
这一刻山河撼动,长风过雨。
江若弗不可置信地在伞下抬头,望向温孤齐。
他眉宇之间温柔可消融冰雪,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眸泛漾着酒色的清光。
雨在他的身后迅速收敛,长街一贯,雨滴尽停。
温孤齐看着她,
“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这么管我。”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允许你管我。”
江若弗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了,
“世子。”
“我——”
温孤齐却不希望她再纠结于此,
“明日是夏猎,你会来吧。“
江若弗犹豫。
温孤齐却道,
“我希望见到你。”
“我知道你有机会来的,不要轻易放弃了。”
江若弗握紧了手中的伞。
———
顾曳灵有些紧张
“这次来的人真不少。”
“可我不会骑射。”
江若弗安慰道,
“那在营帐里等着,也可以待狩猎回来后一起烤肉。”
顾曳灵腼腆地笑了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却有一道声音高过她们,
”不会骑射,来这里做什么?”
顾婵鸢抱着胸倨傲地看向顾曳灵。
而江若弗转过身去,顾婵鸢一眼就看见了江若弗,立刻变了一副表情,惊喜道,
“**姐怎么在这里。”
顾婵鸢不满地看了顾曳灵一眼,
“长姐,娘正叫你去呢。别在这儿蹉跎着了。”
顾曳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告诉江若弗,
“我娘没有来。”
江若弗眸锋一转,看向顾婵鸢含笑道,
“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我和婵鸢有交集,婵鸢的长姐也和我长姐有交集,这会儿倘若不急着的话,不如一同聚一聚吧?”
顾婵鸢犹豫,
“这……”
这可是大好的和**姐拉近关系的机会,可是却要带上这个拖油瓶。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舒云正巧在找江若弗,如今一来正中江若弗下怀。
江若弗连忙拉住江舒云,
“长姐,离狩猎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坐一桌聚一聚吧。”
江舒云疑惑地看向她。
一颗大树下,四个人围桌而坐,
江若弗将自己手里的叶子牌码开,手中牌面一目了然。
顾婵鸢只一心希望自己的牌面能好看些,毕竟他可不怎么会打着叶子牌,却又不能够扫了**姐的兴。
她抬眸,看向江舒云的目光也不甚欢喜,江氏的嫡长女是有地位,可是江氏的嫡次女却更值得巴结。
这可是太后娘娘身边最近的贵女。
太后娘娘连那几个公主都不怎么亲近,更别说长安里这些官家小姐。
但若弗姐姐可是个例外,要是若弗姐姐能在太后娘娘面前替她美言几句,说不定她也有机会进见太后娘娘,和若弗姐姐一样,能够常伴太后娘娘身侧。
那可是无上的荣光。
更别说如果这么做的话,还能常常看见陈王世子殿下了。
顾婵鸢想到这里,满心欢喜把自己的排在手里码开看,脸上的笑却忽然变得有些勉强。
这牌也太烂了吧。
怎么办?本来她就打的不怎么样,还拿到了一手烂牌,这得多扫兴啊!
江若弗将手里的牌按照出对排列着顺序,
“可都不能耍赖,要是谁输了就得被弹脑瓜崩。”
顾婵鸢失声道,
“什么?”
她今天可特地在眉心画了一点花钿,弹一个脑瓜崩不全都毁了?
江若弗反问道,
“婵鸢是不同意这么玩吗?”
“虽然这惩罚是粗俗了些,可现下咱们这儿可没有什么纸条给咱们贴,而且大庭广众的,若贴了白纸条。反倒叫人笑话呢。”
顾婵鸢笑得勉强,
“怎么会呢,我自然也是同意的。”
不能扫兴,
绝对不能扫兴。
牌局开始了,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可是不一会儿,四个人中,顾婵鸢就明显落了下风。
顾婵鸢死死的盯住自己手里的牌,
怎么办?
现在她应该出什么?
再这样下去,她肯定要输了。
待会儿世子殿下一定会在。
她的花钿毁了可怎么办?
这可是她特地画的芙蕖花,为了画这个妆,她比平时提前了一个时辰起床呢。
江舒云因为和顾曳灵关系近,一直也都对顾婵鸢欺负顾曳灵的事情有些许耳闻,尽管顾曳灵几乎都不提。
江舒云看着顾婵鸢急出了汗的样子,故意道,
“婵鸢妹妹不出吗?”
顾婵鸢忙应道,
“出,当然出。”
但是她低下头,再度看着那几张牌的时候,却无从下手。
这,这根本都没有出的余地了。
这一步她就必输无疑了。
江若弗把手里的牌都一字排开来,
“真不好意思。”
江舒云惊讶道,
“一百万贯。”
江舒云也把自己的牌排出来,也有十五万贯。
顾曳灵手中甚至有一百二十万贯。
除了顾婵鸢外,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牌列出来了。
江舒云适时追问道,
“婵鸢妹妹,还不出牌吗?”
“该不会是藏起来的牌比我们都要大吧?”
顾婵鸢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钉紧了手里的牌,
怎么办,四万贯,她要输了。
江若弗三人看她表情,皆心知肚明了。
打叶子牌的提议是顾曳灵提的。
顾曳灵此刻看着顾婵鸢在对面手足无措的样子,无端觉得有些解气。
她在江南乡下这么多年,别的不会,但却是到处看叶子牌,到处和别人打叶子牌长大的。
顾曳灵长出一口气,
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
因为她知道顾婵鸢叶子牌打得非常差,前两天听说国公府要出一位世子妃,想要去巴结云国公府的小姐,云国公府的小姐共有三位,恰巧三缺一。
奈何顾婵鸢补缺上了牌桌,却打得一塌糊涂,一轮都没能打下来,人家兴致索然,而顾婵鸢却赖着不走,国公府的小姐就算再傻,也明白了顾婵鸢是个什么意思,当即便委婉送客,顾婵鸢还是怒气冲冲回来的。
于是,顾曳灵有意提起打叶子牌,江舒云和江若弗自然是没有异议,因为如此,顾婵鸢也只能点头同意。
现如今顾婵鸢要输了。
如她所料。
顾曳灵紧张得手抖,虽然亲眼看见顾婵鸢吃瘪有些兴奋,可是也忍不住地颤抖。
顾婵鸢顶着三个人的视线,不得已硬着头皮把牌往桌上一放。
江若弗早知她会输,却还是惊讶地惋惜道,
“原以为顾妹妹叶子牌打得很好呢。”
“不然平日里也可以一起约出来对对诗打打牌。”
“太后娘娘就尤其喜欢找我做伴和宫里的女官们一起打叶子牌。”
顾婵鸢如失珍宝,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太后娘娘也喜欢打叶子牌?”
而且,本来可以有更多和**姐联系见面的机会,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叶子牌而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