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事,蒋纹鸢下意识伸手过去,就在要碰到白予的瞬间,连忙又把手缩了回来,“这回,就靠你了,事情结束之后,给你弄一条清蒸武昌鱼,给你庆功。”
白予喵呜一声,好似答应一般。
蒋纹鸢欣慰一笑,她从未见过这么聪明乖巧的猫,不过,如果不是这只猫如此聪明,聪明到先前救了他一命,蒋纹鸢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简单又有些荒唐的计划。
她完全不知道,这只猫的身体里,住了一个人的灵魂,更不知道,此刻,白予正在埋汰她。
“一条武昌鱼就想摆平我,如果不是好奇这件案子背后的秘密,谁搭理你这抠门的女人。”
白予对这件案子,是真的好奇,因为先前蒋纹鸢根据现场痕迹,判断那个用弓箭的男人,身穿钢甲,还健步如飞,白予十分怀疑,用弓箭的男人,也是身具命图的人。
瓶山山顶,正午的阳光洒下,为这初冬时节,带来了一丝暖意。
然而,七八名警员吃着寺院给的素斋,看着自家老大副署长陈跃林僵在那里,不但没感觉到暖意,反而觉得有些阴冷。
封锁瓶山寺的司卫,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开始吃午饭,一边吃,一边想着晚上的排骨莲藕汤,感觉暖洋洋的。
刘毅也啃着烧饼,四处走动,表面上是去跟守了司卫们道声辛苦,实际上是趁机向下属交代接下来的任务。
寺院大门口这边,林雁书正在给白予喂猫食。
“好,对,就是这样。”林雁书看着白予飞速扑向她扔出的一粒猫食,忍不住拍手叫好。
林雁书是在喂猫,也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做预演。
她的猫食是早上在市场上一个小女孩手里买的。
这种猫食是用汉昌周围滩涂河沟里的小杂鱼小虾米去刺剥壳之后,混合再烘干制成,猪头那么大一包只卖一元钱。
不过,这个“只”是相对于林雁书这种住在城里,薪水不低的人。
一元钱,也就是一个克难铜币。铜币正面,上方是一元的字样,下方是世祖皇帝麾下克难军的军旗交叉。
克难铜币说是铜币,其实是合金的,含铜量不高,只因颜色是铜色,百姓习惯叫铜币。
一元钱,在汉昌,拿来买白面馒头的话,口感好的可以买五六个,差的,买**个都行。
先前火灾现场,夜巡队向民众索要的龙元,一块的面值是十元。含银,不过,和克难铜币一样,里面也没多少真正的银。
就在蒋纹鸢一行在山上,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进入寺内的计划时,各方也在行动。
汉昌的西北的江汉。
一家饭馆内,警务署长况靖海正在吃午饭,桌上,一碗排骨莲藕汤,一盘清蒸武昌鱼,一笼屉粉蒸肉,一碟卤豆干,一份猪油炒白菜,还有红糖糍粑作为饭后点心。
况靖海端着碗大口扒饭,完全看不出他出身勋贵之家。
小半碗饭下去,况靖海发现自己中意的后辈都没动筷子,停下来说道,“希贤,吃啊,我一个人又吃不完,朝廷马上要对南洋动兵了,咱们可不能浪费,能省一点是一点。”
“署长,就这么不管了?”
被叫做希贤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况靖海脑袋一偏,一幅不明白为何要问这种问题的模样,“管了啊,一接到消息,天还没亮,我就让陈跃林去瓶山寺了,之后,我又叫人传信,让他们拦一拦蒋纹鸢。”
马庭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可这些,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马庭玉也是不明白,明明署长一大早从昌武出发,渡江到了江汉这边,临近中午,不想着办事,反而带着他们下馆子,悠哉游哉吃起了午饭。
况靖海碗底还剩一点米饭,直接舀了两勺汤,搅合一下,连汤带饭灌进嘴里,舒服的呼了口气,“我就是赶去,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我和你一样,是个外来户,他们那些事情,又与我何干?与你何干?”
最后“与你何干”四个字,况靖海把“你”这个字咬了重音。
马庭玉恍然大悟,署长原来是这个打算。
况靖海又给自己添了第二碗饭,“希贤,等会儿吃完了,你就带着楼下的人,去瓶山,我自己带两个人去县府,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正在郊外疾驰,车上,一位是四十多的中年,另一位是个青年,年纪也就二十多岁。
中年名叫李宏兴,是县府的书秘令,青年名叫张清河,是书秘处一位书秘。
书秘这个职位,起源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几十年前,世祖皇帝取缔科举,从此,再也没有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美事。
全国士子欢欣鼓舞,喜迎善政。
是读书人都脑瘫了?当然不是,科举虽然被取缔了,但是新的官吏开始来了,以前只有极少数人能做官,官吏考试却让更多人能做官,虽然只能从县府的小吏,或者乡长这种位置做起,但那也是官不是?
而且小吏可以升为官员,小官也能成为大官。
放百年前,张清河这样的,一辈子也就混个酸秀才。
你说斯文扫地,斯文在做官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这也不是邀买人心,而是必要之举。
迈入蒸汽时代,大齐从农业国,变成工业国,地方要处理的政务,比过去复杂繁多百倍,千倍。一个县府,不得不分成数十个部门。
其中,书秘,就是帮助知县,整理事务,协调各部,起草文书的人员。放百年前,雇几个师爷就行,但现如今,没有十几个人,根本干不过来。
“书令,这杨老三,也太嚣张了。”
青年书秘张清河说道。
他们原本是想要走城门这条路去瓶山,结果,遇上了杨老三,这小子非说东西被偷,埋在地下,指挥一群仆人在那里挖地,把城门口的路,挖得坑坑洼洼,人能勉强过,马车却是根本别想过。
命令他让人把地填平,这小子却根本不当回事。
“呵,谁叫他爹杨大善人有钱,他哥,在四民大会里面,又能说得上话呢。”
书秘令李宏兴冷哼一声,带着两分嘲讽语气说道。
马车又行驶一阵,张清河低声问道,“书令,欧知县,他人去哪儿了?”
书秘令李宏兴干笑两声,指了指瓶山的方位,“在那里头。”
张清河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