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最终,还是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他连一个敌人,都未曾斩杀。
在他坠马的那一刻,金戈铁马,在视线中不断模糊,震天的冲杀声,逐渐归于宁静。
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一往无前的身影,拾起了旗帜,带头冲锋,那似乎,就是二十岁的自己。
最后,他彻底闭上了眼睛,冥冥中,他似乎听到了胜利的欢呼,又听到了悲痛的哭嚎。
这算通过“老苦”这一关了吗?
白予不清楚,但他知道,他赢了。
就是不服老,怎么的吧。
再次来到山下,白予见到于舒窈时,第一句话便是,“我通关了吗?”
“通了,只用了一天。”
于舒窈答道。
白予长舒一口气,“呵,我还以为,我没通关。”
于舒窈听到这话,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没人跟你说,如果没通关,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没通过,会怎样?”
白予问,无论是曾经的若虚法师,还是先前的静虚禅师,都没有跟他说过,过不了关,会是什么后果。
虽然并不是很了解“苦海无边”的情况,但作为佛国的掌权者,于舒窈对于没过关的人会有什么后果,还是知道的,“没过关的话,你会失去很长一段记忆,永远也回想不起来,并且,一年内,你都会变成瞎子,要过一年,你才能重见光明。”
“呼,看来我运气不错。”
白予笑着感叹道。
于舒窈似夸非夸的说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后怕。”
“我和‘立地成佛’的人不一样,我的通关概率,会高一点。”
白予毫不避讳的说道。
于舒窈一点也不惊讶,这个偷奸耍滑的混蛋,要是会正儿八经通关,那才怪了,“这还用你说,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就是想进去受苦吧。”
白予神秘的一笑,手指搭在唇上,“这是秘密。”
“不说算了,我先走了,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受苦,再叫我。”
于舒窈虽然被安排来专门监管处理和白予有关的事务,可她也不是过来伺候人的,白予没什么要紧事的时候,她才懒得去理会。
“等等,于女士。”白予叫住了于舒窈,“还记得我说过吗,我想拜你为师。”
于舒窈回过头,惊讶的看着白予,在发现白予那眼神不像是开玩笑之后,她更惊讶了,“哈啊?拜我为师?”
“我想跟你学雕刻。”
白予认真的说道,对于拜于舒窈为师这件事,他的认真,最多才掺了一分的假,在已经算是白予最真的情况了。
“我不会教学生。”
于舒窈摇头道。
佛国有艺术的土壤,也有专门的艺术专业,但其中并不包括雕刻,还是那句话,佛国的教育资源,很精贵。
简单一句话,只要学生不够多,那这个专业,就不存在。
于舒窈的这一手,一半是跟一些老师傅学的,一半是自己摸索的。
她本人是学营造的,也就是建筑,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教一个人雕刻。
“我不是那种需要老师手把手教的学生。”
白予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行吧。”
于舒窈答应了,白予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
就这样,白予成了于舒窈于老师于执事的首席大弟子,虽然没有次席就是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白予都住在于舒窈家里。
别误会,不是那栋别墅,而是于舒窈真正的家,一个二层的小屋,上下加起来,也才一百多平,装修要多土,又多土,跟清水房似的。
这两个月,白予也没干别的,净整雕刻了。
不是白予不像干点别的,而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戏如人生”这个命图,出戏了会让命图不稳,趋向破格,而入戏太深,人戏不分,也会有破格的倾向。之前,白予在苦海中连过三关之后,就有点入戏太深的味道了,他必须停下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两个月,白予完成三件简单的雕刻作品。
分别是一个胚胎,一个病弱的女人,一名策马冲锋的老者。
白予将那无法摆脱苦痛与拼命想要胜过苦痛的奋进之意,都倾注到了三件作品之中。
三件作品,从审美的角度来说,一点也不好看。
用于舒窈的话来说,就是,“不够坚实的技巧,无法承受过于锋锐的感情,三件作品,都是支离破碎的失败作。”
用白予自己的话来说,“在三幅丑陋的作品,恰如他通关的样子,本来就不好看。”
不过,雕刻作品,只能算这两个月的小插曲。
真正重要的事情,是白予发现,他连过三关之后,几乎已经将“净”的结合度拉满了,但是,在之后,结合度,又快速的回落了起来,最终,几乎是缩水了一半。
过去,白予单知道,违背命图的规则,或者长时间不去践行命图规则,会掉结合度。比如说,“游侠”这个命图,一旦拥有,你就得对朋友讲义气,重承诺,白予就因为“游侠”这个命图,掉过好几次结合度,若不是白予几乎没有恶意的骗过任何一个视为朋友的人,他早就该破格了,变成疯子或者变成尸体了。
白予是没想到,在苦海中,演出来的结合度,居然也会掉。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刷出来的结合度,比不上在生活中奉献精彩演技之后增长的结合度,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等我休息好了,继续刷就是。”
白予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以后,苦海无边,就是他的练功房。
就在这时,于舒窈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下来,“白予,快上来,看看我的新作。”
白予叮叮咚咚的上楼,一进屋,就看见了于舒窈的新作。
这件作品,很简单,也很不简单。
简单,是因为,它就是一个石膏雕刻,是一双腿,一双等比例的女人腿。
不简单,是因为,于舒窈在石膏雕刻上,雕出了穿着丝袜的感觉。
“还是老师你会玩。”
白予赞道。
于舒窈根本不理会白予的这种调侃式的赞叹,她自顾自的说着,“你知道吗,过去,我以为,褶皱的极限,就是丝绸纱衣的褶皱,后来我才发现,吊带丝袜的褶皱,才是褶皱的极限。”
白予噗哧一笑,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裤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