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斜风,骤雨,暗夜,泥水随步溅,蚊蝇向窗飞。
此时此刻,一把大伞,一把小伞,在雨夜中前行。
大伞之下,三个穿着黑色帆布雨衣的人,两男一女,中间一男,身材高瘦,八字眉,细长眼,短胡茬,看上去像是一位玩世不恭的浪荡中年。
左边一男,身量不高,一米六出头,面容清秀,宛如美少年,却背着一柄巨大的狼牙棒,杀意内敛。
右边女,身量极高,身材爆炸,眼神睥睨,腰间一刀一剑,恬淡之中,傲气外显。
小伞之下,是一名精瘦,穿着工装的年轻人。
大伞之下的三人,正是白予,蒋纹鸢和元唯幸,中年人是白予,少年人是蒋纹鸢,身材顶中顶的女人则是元唯幸,白予发挥命图力量,让两人暂时获得了了“生”和“旦”的命图。
至于穿着工装的年轻人,他确实是一个工人,名叫羊海平,妖族。
一切要从白天中午过后说起,白予一行,本来是准备闲逛一会儿,然后去实验室的。
没想到,听闻了闹罢工的事情。
这一下,白予就很不舒服了,于是去看了热闹。
结果让白予看见了更不舒服的事情,工厂主一方的人,竟然把带头罢工的人打了。
白予不舒服是因为同情和义愤?
只能说,同情和义愤,有,但是不多,让白予真正恼火的是,工厂主居然使用如此愚蠢的暴力手段来压制罢工的工人,简直是在给他白大善人的脸抹黑,他真是想当场捏死那个打人的白痴。
资本家杀人不用刀的道理都不明白,还学人当资本家?
于是乎,白予带着蒋纹鸢和元唯幸两人,直接变化外形,自封“特派员”去见了那个被打的带头罢工工人。
这人也不愧是带头罢工的,脑子也不傻,虽然白予三人口说是来为民做主的,但他没有一下就轻信白予三人。
不过,在白予三人把小狐狸狐道伽找过来,然后带着他,在警署耀武扬威一番之后,他就信了。
不得不说,小狐狸在会宁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半点实权都没有,但是在安民镇这个地方,她已经能唬住很多人了。
本来,白予只是想听听罢工是怎么一回事,并没有想过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行动。
却没想到,羊海平在说了罢工的事情之后,又拿了一个盒子过来,盒子里装着一颗草莓。
丹东草莓,新鲜的。
蒋纹鸢和元唯幸一下就面露疑色。
先前,她们在沈州尚且不能吃到新鲜的,现在在安民镇竟然可以?
别开玩笑了,除非是六阶的命图使用者或者能飞的妖族当快递员,否则不可能吃到新鲜的丹东草莓。
这颗草莓不正常。
羊海平虽然在拿出草莓之前就酝酿好了说辞,但话到嘴边,还是停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按照羊海平的说法,这颗草莓的确不一般,吃了之后,能让人暂时获得一些妖力,并且活得一种非常亢奋的愉悦感,不过从吃下开始,妖力就会开始逸散,而妖吃了,能够得到妖力的补充,愉悦感也有,不过没有人类那么强,并且不会快速的逸散。
而这草莓,是靠一种邪异的仪式,献祭了成百上千从高丽那边拐来的高丽人,制造出来的。
这一瞬间,元唯幸一拳捶在了桌上,她很愤怒。
不是因为高丽人死了,对于外国人,元唯幸根本没有什么同情心,就算死一万个高丽人,她也不会动容。
她愤怒,是因为她认为人不应该这样去死,哪怕是高丽人,也不应该被残忍的献祭。
蒋纹鸢也愤怒,因为她对这样的事情,竟然是一无所知。
白予同样,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势力范围,搞邪神异教那一套,真是活腻歪了。
接着,羊海平又说,他工作的厂子,其老板虎兴仁就是贩卖这种草莓的重要参与者。
他父亲小有一点田产,同时还是有名的猎户和厨师,经常到虎家来送一些珍稀食材并掌勺,虎家今日宴客,他父亲应该去了,下这么大雨,肯定留宿了,他可以借此带着他们三个去虎兴仁府上暗查。
于是乎,便有了白予三人跟随羊海平在雨夜中行进的一幕。
路上,羊海平还给白予三人说起了关于妖族内部部族序列的事情,他所说的,其实白予早就清楚,不过,他此时作为一个对妖族不算特别熟悉的特派员,自然要听听。
首先一点,妖生孩子,不是动物产子,而是以人的形态去生孩子,只有一男一女两妖能变人,就都可以生。
生出来的孩子,不会是混血,只会是基于其中一方,比如虎妖和羊妖生一个,要么是虎,要么是羊。
其二,妖族之中,不同种族,地位不同。
最高位的自然是王族,鹰家,不仅仅是以为至今还活着的老国王,单是飞行能力这一点,就很强,鹰家还有不少异才,玩得转一些别的命图,比如说结合了“立地成佛”的七公主。
第二序列,是虎,狐,狼,熊。虎可以很好的结合“渔猎英豪”,狐则是大量的产生“草莽英雄”这个命图低阶位的使用者,狼在“草莽英雄”这个命图高阶位数量更多,而熊,“渔猎”和“草莽”都有。
这四家,在最初,属于军事贵族。
往下,还有第三,第四序列。
浓浓的种姓味儿扑鼻而来。
当然,在制度上,这玩意儿六十多年前就已经废除了。
可是,就像是破旧行动能破掉虚礼,破不掉有些人心里喜欢跪一样,妖族的种族之别没了,但在很多妖族心里,低序列就是不能跟高序列的结合。
“快到了,你们先等等,我去见我父亲,然后出来接你们,从后门进去。”
说完,羊海平从侧门进了虎家大宅。
目送羊海平进门,他身影刚一消失,又是轰隆一声,电闪雷鸣,风更狂,雨更暴。
“这雨,有点大。”
白予有种不详的预感。
过了一阵,羊海平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他逆着风雨跑,伞被吹得向后飘荡,他索性一把扔了伞,跑到白予三人面前。
被风雨浇湿的头发垂在脸上,盖住了半张脸,几乎看不清眼睛,但即便这样,他眼神中的焦急,还是从缝隙之中透出来。
“三位,拜托你们帮我一个忙。”
“怎么回事?”
“我妹妹不见了,一定是那个混账!”
白予愣了,真就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