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真吩咐那汉子摘掉帽子。
汉子不紧不慢地说:“小人相貌丑陋,恐怕会怕吓到诸位大人!”
陈希真手里的刀一下子横到了他脖子上:“少废话!”
汉子只得慢慢地抬起手来。
这时候,高衙门在里面骂骂咧咧。
“奶奶的,酒菜到了没有?”
孙高赶紧应承道:“来了,来了!”
说完以后,他一把将陈希真推到一边,然后催促着汉子往里走。
那人冲着陈希真冷冷地笑了笑,然后不慌不忙地跟随着孙高进了厅堂。
陈希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他突然紧张起来,拎着钢刀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旁边的陈丽卿很不解。
“爹,不过是个厨子而已,你何必紧张?”
“从走路的身形来看,他压根不是厨子,而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陈丽卿吓了一跳,她慌忙也追了过去。
那个汉子已经进了厅堂。
高衙内饿坏了。
他催促着汉子赶快打开食盒。
来人掀开食盒的盖子。
食盒的第一层摆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条冒着热气的蒸鱼。
这道鱼香气四溢,饿得正厉害的高衙内不由地流出来了口水。
“快,快,将鱼端过来!”
他低着头,小心地将盛着蒸鱼的托盘取出来,然后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将鱼摆放到了高衙门跟前的桌子上。
“大人,这道鱼应该这么吃!”
“到底怎么吃?”
“这样……”
话没说完,那人的手迅速伸向蒸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鱼嘴里抽出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寒光闪闪,锋锐无比。
汉子冷笑一声,破口大骂:“狗贼,你的死期到了!”
他手里的匕首猛地朝着高衙门的面门刺了过去。
高衙内吓了一跳。
他将伺候他们的侍女往来人跟前一推,然后自己象缩头乌龟一样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也算这个恶棍命大!
汉子怕伤到侍女,手里的匕首没有减速,但是方向稍微出现了偏差,
匕首没刺穿高衙内的脑袋,但是他的左耳却齐刷刷被割了下来。
高衙内下意识地摸了把伤口,鲜血涌流出来,满手都是血。
“你……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有何冤仇?”
汉子将狗皮帽子摘了下来,丢在地上。
“嘿嘿,让你死得明白些!老子便是你们父子一直处心积虑想除掉的林冲!”
“你是林冲?你不是死了吗?”
“因为还没有杀掉你们父子,阎罗王不肯收我!”
这个汉子是谁?
他就是京城第一高手,大名鼎鼎的豹子头。
两年前,林冲在繁华的京城过着极优渥的生活!
娶了个漂亮的老婆张氏,有份很体面的工作: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
他做梦也想不到后来遭人陷害,身陷囹圄,充军发配,赶尽杀绝,流落江湖……
好日子都如梦幻泡影,幸福生活如露亦如电,林冲正儿八经体会了一番什么叫一切皆空!
那年春末夏初,林冲陪着夫人张氏,带着侍女锦儿去岳庙还愿。
路过大相国寺菜园子时,听见一群地痞正扯着嗓子叫好。
他顺着断墙朝里面看,看见一个大和尚正在挥舞禅杖!
那把禅杖浑铁打造,长五尺,重六七十斤,大和尚挥起起来竟然毫不费力。
这个和尚长得很壮很凶,像雄狮,像猛兽,像魔鬼筋肉人。
和尚挥舞完禅杖还不过瘾,又表演了一把倒拔垂杨柳。
这不是个平庸的和尚,
他是个英雄好汉,
自己应该与他斩鸡头烧黄纸,然后八拜结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种!
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
原本说好了的陪着老婆一起进岳庙还愿,但是遇见了手足,答应老婆的事儿就不那么重要了。
林冲让锦儿陪着张氏去岳庙,自己则满腔热情地跑到菜园子和这个壮和尚谈武论道。
林冲能打能杀,武艺高强,这些泼皮都认识他,而且顶礼膜拜,将他视为神一般的存在。
泼皮们纷纷过来见礼。
“见过林教头!”
泼皮们跟林冲见罢了礼,然后撺掇着他和壮和尚认识。
林冲知道这个和尚叫鲁达,以前在延安府老种金略相公手下做过提辖,路见不平,打死了杀猪的屠户,然后失了业,被迫出了家,几经辗转,越混越差,如今沦落到这里看菜园子……
鲁达说的动容处,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冲激动地也跟着一起哭!
唉,大家情投意合,都是性情中人!
啥也别说了:能表明心意的唯有八拜结交了。
泼皮们赶紧跑出去买雄鸡;
买香烛!
东西准备齐备,雄鸡斩了脑袋,血放到酒碗里,香烛已经点着。
林冲正准备和鲁智深三拜九磕,这时候锦儿着急忙慌,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
“主人哇,大……大事不好!”
“啥事儿吓成这样?”
“别说了,你赶紧跟我去五岳楼吧。”
“等会,我这里忙着呢!”
“等不及了,夫人被流氓给缠住了。”
“你没有报我的名号?”
“报了,人家压根不听,我是来报信的。”
真他娘的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瞎了狗眼,连我林冲的老婆都敢碰,真他娘的活腻了!
无论是谁,今天非得将这个王八羔子给打残疾了不可。
林冲气冲牛斗!
“鲁大哥,你稍候,等我揍完流氓咱们再继续举行仪式!”
“林兄弟,要不要我老鲁替你出头,带着兄弟们一起教训那混账!”
“杀鸡焉用牛刀,我堂堂八十万禁军岂有跑流氓的道理!揍几个流氓用不着大哥出手!”
林冲离开了菜园子,挽胳膊撸袖子,跟着锦儿到了五岳楼。
五岳楼前的空地上,一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正在带着几个恶奴围着张氏胡言乱语,做各种下流的小动作。
那花花公子背对着林冲,兴奋得如同抽了风一样,胡言乱语,手舞足蹈。
林冲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薅住他的脖子。
“混账,谁的女人都敢欺负?”
但是当那人转过头来,
林冲怂了!
拳头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
这个混账不是别人,原来是高俅的儿子高衙内!
领导的儿子不能打!
打了领导的儿子,以后还想不想升迁?还要不要各种荣誉?还想不想职称待遇?
这些倒还在其次,领导怒了一定会给自己小鞋穿,直至开除,到那时候养家糊口都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