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里蛇鲁华对他说:“武大,跟西门庆那厮死缠硬泡,搅得他没法做生意!”
“怎么个死缠硬泡法?”
乔郓哥凑到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武大郎眨巴眨巴眼睛说:“如果他让县衙的官差抓我怎么办?王婆想讹他结果挨了一顿板子!”
“你放心,县衙的贪官污吏胆敢为难你,我们替你出头,我们兄弟去汴梁城找青天大老爷给你伸冤!”
“对,对,我们就不信他西门庆能只手遮天,大宋朝的地界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见有这么多人支持自己,武大豪情万丈,顿时感觉身体高了一丈!
他丢下箩筐,捋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地直奔西门生药铺子!
乔郓哥、草里蛇鲁华、过街鼠张胜等人跟在他后面,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扯着嗓子振臂高呼。
“各位街坊,诸位乡邻,花花公子西门庆欺负穷苦汉子武大郎,勾引人家老婆,欺人太甚!”
街上的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汉也吵吵跟在他们后面朝着西门生药铺子涌了过来。
人群乌央乌央地涌到了药铺门口。
江枫吓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了。
乔郓哥站在门口嚷嚷道:“西门庆,憋当缩头乌龟,有胆子出来!”
张胜跟着说:“潘金莲的男人来找你算账了!”
江枫不愿搭理这些人!
但是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自己躲在店里总不是办法,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清清白白,怕他武大郎作甚?
想到这里,江枫大摇大摆地出了屋,站到了街上。
乔郓哥等人指了指江枫,然后怂恿武大郎说:“武大,这个便是勾引你老婆的奸夫!”
武大郎走到江枫跟前,抬起头来!
江枫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个矮子。
此君确实算得上千年难出一位的奇人:奇矮,奇胖,奇丑,纵然满腹经纶的文学巨匠也难以找出合适的词汇描述他。
瞅了武大两眼,江枫突然觉着一阵眩晕,紧接着肚里开始翻江倒海!
他瞬间觉着潘金莲确实有些可怜!
武大郎直勾勾地盯着江枫:“西门庆,你勾引了我的女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江枫差点没气哭了:此人果然奇葩一朵,自己与他素昧平生,初次见面,他问也不问,就先弄顶绿帽子扣上了!
当初刚听说这个矮子被毒死的故事时,江枫还对他心生怜悯,如今亲眼目的其人,那点悲悯之前也瞬间荡然无存了。
江枫骂道:“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你老婆了?”
武大郎不声不响,
他喘着粗气,虎着脸,走到生药铺子门前,慢慢地躺在地上。
一举手一投足,都表明这个奇丑无比的矮子是碰瓷的高手。
不哭不闹,跟具僵尸一样往店门口一躺,然后跟神经病一样自顾自地嘟囔:“有钱人西门庆勾引劳苦大众武大郎的老婆!”
郓哥一群小流氓跟着起哄。
“穷苦百姓都来看看喽,大财主西门庆为富不仁,勾引良家妇女,欺压良善啦。”
光骂还不算完!
他们找来纸笔,竖起高大的牌子,涂鸦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
这些人堵了门,药铺的买卖没法做了。
江枫不知所措,懵了!
来旺劝他说:“掌柜的,赔点银子算了。”
江枫别逼得没办法,只得让来旺去问。
来旺到了外面。
“卖烧饼的,你到底想干啥?”
武大郎斜了他一眼说:“西门庆这个狗贼睡了我的老婆,他们有奸情,必须赔钱。”
“你们两口子刚到阳谷县,我们掌柜的与你老婆素昧平生,怎么会有奸情呢?”
几个混混走过推了一把来旺,骂道:“你是西门庆的狗腿子,自然会替他说话。”
他转头又对武大郎说:“武大,我们兄弟绝对没骗你,况且你闺女迎儿也说他们俩不正经,你脑袋当带满了绿帽啦!”
武大郎继续说:“赔银子!”
“你要多少银子?”
武大郎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吭声,抬头看了看郓哥。
郓哥趴到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他抬起头来,继续面无表情地说:“至少五百两!”
来旺叹了口气,只得回去给江枫复命。
“掌柜的,武大郎说了,赔他五百两这事儿算完,不然咱们就别想做买卖了!”
江枫觉得好笑!
“我凭啥赔他钱?一个铜板都别想!给了他,我和潘金莲就真说不清了!”
“如果那样,咱们这买卖就没法做了!”
江枫实在无计可施。
这种事儿只好交给应伯爵了。
“玳安,去请应伯爵来!”
很快应伯爵带着几个兄弟慌慌张张地到了。
应伯爵带着李外传到了!
李外传瞅了瞅乔郓哥等人,然后皱了皱眉头。
李外低声对江枫说:“唉,西门大官人,他们难缠得很,你实在不该招惹这些破烂户哇!”
应伯爵捅了捅他:“老李,先把他们弄走再说,庆哥不会亏待你的。”
李外传只得皱着朝着武大郎走去。
“矮子,别在这里闹事,不然老子将你下大狱!”
没等武大郎说话,乔郓哥等人围了上来。
“李爷,西门庆勾引人家老婆,人家是苦主,你凭啥抓他!”
“奶奶的,你凑啥热闹?不然也将你下大狱!”
没想乔郓哥冷笑了一声,随手从地上捡起快砖头,“咣”的一声砸在自己脑袋上。
顿时鲜血直流!
乔郓哥骂道:“奶奶的,不就是蹲大狱吗?谁怕谁?老子这辈子就是吃牢狱饭的!”
乔郓哥又指着江枫骂道:“西门庆,这仇咱们算结下了!等我们这帮兄弟蹲完大狱,接着来给你耗!”
武大郎这会更是激动起来。
他也冲着江枫骂。
“西门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莫说官差,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骂完了江枫,武大的小眼睛瞪圆了,又开始骂李外传。
“你们这些狗腿子,如果不秉公办案,我就去告你们,知县不管我就去知府,知府还不管我直接去开封府。开封府你们知道伐?包拯包黑子知道伐?西门庆这个怂货被狗头铡,你们几个还有不管百姓死活的都被虎头铡,朗朗乾坤,我武大就不相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武大郎骂起人来如同口若悬河,连古希腊那些指望耍嘴皮子为生的智者辩论家也退避三舍,自愧不如。
骂累了以后,武大郎得意地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
李外传满脸的无耐,摊开手,赶紧劝江枫说道:“西门大官人,这厮搬到咱们阳谷没半年,便成了全县最惹不起的破烂户,大街上哪怕有人看一眼他老婆,他就怀疑人家勾引他老婆。破财免灾,你还是自认倒霉吧。”
江枫的倔脾气反倒上来了。
“奶奶的,打死老子也不给他一分一毫,让他在这里躺着吧。”
江枫吩咐店里的伙计:“关门,买卖不做了!”
来旺附和说:“对,跟这个矮子耗!这个穷鬼矮子跟咱们耗不起!两天不卖烧饼就得饿死他!”
没想到,武大郎丝毫不退让,他在西门生药店门口安营扎寨。
药店的生意一落千丈。
江枫也横下了一条心来:坚决不能服软,一旦给了这个王八蛋钱,就给以后那些狗娘养的文学家留下把柄了。
耗了两天,第三天铁算盘吴典恩风风火火地来找江枫。
“唉,庆哥,大事不好。”
“啥事儿?”
“唉,真是墙倒众人推。听说施仁杰派人给郓哥等人捎信,只要他们能搅黄你的买卖,他愿意出工钱,那个矮子一天挣的比卖烧饼两天挣的都多,这个差事来钱快,这个矮子已经决定不卖烧饼了!”
奶奶的,天下竟然如此卑鄙龌龊的事儿!
江枫被逼得着急上火,卧床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