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心难测,欲壑难平。
黄河决堤闹灾荒,江枫不忍心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满地,于是大发善心,慷慨解囊,自己个掏腰包赈济灾民!
感恩戴德者有之,吃完饭丢下碗骂娘的也有之。
身强力壮的蒋石匠带着他的几个徒弟和傅铭吵吵了起来。
“奶奶的,妇孺一碗粥,壮汉也是一碗粥,老子怎么能吃的饱?”
傅铭也急了。
“你他娘的白吃还挑肥拣瘦,没人逼着你来吃,不吃滚蛋!”
蒋石匠冷笑一声:“西门家不是做慈善吗?做慈善又不让吃饱,这不明摆着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后面有人跟着起哄。
“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先是一两个起哄,接着更多的人跟着嚷嚷,有人吵吵着吃不饱,有人嚷嚷着不给肉吃倒也罢了,好歹给点白面馍头吃。
来旺躲到一边看笑话。
奶奶的,西门庆这厮真是脑子进水了?县里的有钱人都想着办法往家里弄粮食,他却将自家的粮食拿出来搞赈灾!西门庆这厮膨胀了!等着吧,早晚得倒霉!
真是挣了点糟钱就不知道姓啥了?赈灾是县衙的事儿,哪里轮的上你一个卖药的出头?你这明明是抢县衙的风头?你这不是明摆着打李达天的脸吗?等着秋后算账吧……
黄河泛滥,接下来几天又是倾盆大雨,接着气温骤降,天气贼拉拉的冷!
灾民们被淋得如同落汤鸡一样。
江枫不忍心看着众人挨冻,便吩咐人打开府门,让灾民住进了家里。
除了后院,他和仆人丫鬟们的住处,三进三出的宅院住满了灾民。
灾民中有熟悉的身影,武大和他的丑女儿迎儿、潘金莲。
武大一家在阳谷县没有立锥之地,他租人家的两间门面当烧饼铺子,如今生意冷清,没有钱交租金,房东二话没说便将他们一家给扫地出门了。一家人如同丧家狗一样流落街头。
天寒地冷,灾民们成群结队往江枫府上去。
他冻得没了人形。
潘金莲问他说:“大郎,咱们也西门大官人府上暂住几天……”
没等她话说完,武大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贱妇,你是不是还与那个狗贼藕断丝连?”
潘金莲泪如雨下,捂着脸不敢吭声了。
起初武大郎很硬!
冻死老子也不去西门庆那个狗贼家里。
无奈暴雨连绵,冷风如刀,北方初春的夜晚更是冰冷刺骨,这个矮子最后扛不住,最后只得灰溜溜跟随着灾民到了西门府上。
西门府上热闹了。
灾民们或躺或卧,舒坦地住在西门府上,晒着太阳,喝着香喷喷的粥。
瞅着眼前的场景,江枫内心非常充实。
他觉着自己是个善人!
来旺来抱怨:“仓库里的东西被灾民偷了。”
丫头们来抱怨,不仅她们的兜肚贴身衣物丢了,还有一些灾民偷看她们洗澡。
玳安胆战心惊地说:“掌柜的,赶他们走吧,蒋石匠那人贼眉鼠眼,他的几个徒弟也不是好东西,这些混账啥事都干得出来!”
江枫不相信:自己倾家荡产帮他们,纵然虎蛇心肠也得被自己给融化了,农夫与蛇的故事只是寓言故事,那不是真的!
但是还真让来旺给说准了!
蒋石匠很不服气!
一些心怀不满,蠢蠢欲动的灾民很快便聚拢到了他的身边。
“咱们无家可归,可是西门庆这厮竟然住着这么好的宅院,实在是可恶!”
“唉,都怪咱没有人家那么大的本事。”
“哼,狗屁的本事,他的钱哪里来的?还不是一分一厘从咱们身上搜刮下来的。”
“何处此言?”
“药材便宜得很,这厮卖到黄金价,他这是坑咱们哇。”
“话不能这么讲,西门生药铺子的药非但不贵,而且比施家的还便宜!”
“哼,西门庆这厮和姓施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们知道这厮制造的药丸是怎么来的吗?”
“我听说是西域人给他的神奇药方。”
“狗屁,我听说了他往药里掺了马粪!”
人群之中有人吃过,听到这里觉得恶心,顿时开始“哇哇”地狂吐。
“蒋老大,你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他们店里的伙计说了,西门庆这厮建了一个密室,每次配药的时候,他和傅铭鬼鬼祟祟地躲在里面,谁也不让进。有人说里面经常能传出来一股马粪味!”
“有钱人真他娘的可恨,挣得都是这种不要脸的黑心钱。”
“哼,干脆咱干掉西门庆这厮,再将他的宅院、店铺,还有府里的女人们都平分了。”
“不管房子,还有这府上女人,那个叫雪娥的,贲四嫂,还有那个叫如意的奶妈,皮肤那个白,莫说睡,就是香一口,我也算没白活这一生哇。”
“官府肯定会管!”
“就是,杀了西门庆,咱们偿命,最后好处都让县衙那帮赃官给收走。”
蒋石匠说:“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劫财,然后远走高飞。”
“往哪里走?”
“水泊梁山哇。”
“咱们去了便可以当大哥。”
“这个主意好,他们府上肯定藏着银子,肯定有几千两,咱们瞅准时机动手。”
“咱们一共四个人,再找两个帮手吧。”
“卖烧饼的武大可以用,那个矮子力气大得很,而且他对西门庆恨之入骨,他肯定愿意入伙。”
“对,对,这个蠢货可以利用。”
蒋石匠瞧见武大郎吃饱喝足,正坐在温暖的阳光下打盹。
他凑到武大郎跟前,低声问道:“矮子,想不想发财?”
武大灰暗的眼睛顿时亮了。
“如何发财?”
蒋石匠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武大很害怕,吓得面如菜色。
“你个怂货,你不知道他非礼过你老婆……”
这句话触痛到了武大郎,他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此仇不报非君子!”
“好,明天晚上三更天动手!”
第二天,夜黑风高。
蒋石匠等人准备好了绳索等凶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武大郎。
“怂货!”
“不等他了!”
他们悄悄地溜到后院,顺着廊檐轻手轻脚地到了江枫的卧房门口。
屋里面鼾声雷动。
江枫睡着了。
蒋石匠等人兴奋异常,他悄悄地从腰里拔出一把牛耳尖刀!
蒋石匠闭气凝神,用尖刀一点点地拨开了门闩。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其他人也跟着进去。
没想到刚进屋。
忽然有人大声喊道:“有贼人!”
转瞬之间,屋里屋外灯笼火把顿时亮了起来,将整个院落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江枫正一副悲愤的模样坐在床上,屋里站着李外传还有几个皂隶。
屋外面是傅铭带着十几个伙计,他们手里拿着棍棒等物。
他们棍棒齐飞,打得他们几个抱头鼠窜。
刚跑到院子里,应伯爵等人陪着李都头带着十几个官差正得意洋洋地守候在外面。
李外传骂道:“你们这些白眼狼,西门大官人管你们吃管你们住,不报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包藏祸心,实在是该死!押往大牢,等着知县大人回来以后再审。”
李外传押着蒋石匠等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