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和江枫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两个人仍旧觉着不尽兴。
于是江枫吩咐玳安:“玳安,快,快去狮子楼,让冯掌柜亲自下厨,做他最拿手的那几道菜送来,我要陪卢员外秉烛夜谈!”
玳安答应了一声去了!
很快狮子楼的店小二便提着一个斗大的食盒到了。
菜摆好以后,江枫又兴冲冲地跑到密室,将西门达珍藏的那些美酒搬来两坛子。
江枫请卢俊义上座,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他斟满酒,他扭头看见燕青仍旧不声不响地站在卢俊义身边。
江枫招呼燕青一起入席。
“燕青,请坐下同饮一杯!”
燕青很酷地摇了摇头说:“谢过西门大官人的好意,我愿意伺候在两位身旁!”
江枫再三邀请,燕青说什么也不坐。
最后卢俊义说话了。
“燕青,咱们名为主仆,我一直将你视为亲生兄弟一般,这里没有外人,况且西门大官人也不拘小节,你还是坐下,咱们三人开怀畅饮一番。”
燕青这才陪着一万个小心,安安静静地坐在卢俊义身边。
“卢员外这次去江南,能不能说服造反的方腊?”
卢俊义苦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方腊不同意招安?”
“唉,一言难尽!方腊是睦州青溪县的富户,家里有几座漆园,家财万贯,生活富足!”
“不错,想必方腊也是被得走投无路了,无论高官权贵,还是平头百姓都想安居乐业,谁没事吃饱了撑得造反!”
卢俊义听到这里,冲着江枫竖起来大拇指,然后接着说:“方腊是生性耿直的义人,一年前他写信告诉我,造作局的贪官朱勔欺人太甚,这个贼太监打着给皇帝寻找奇花异石的旗号,在江南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造作局的官差不仅抢了他的漆园,将他逼得倾家荡产不说,还让他吃了官司关进大牢,方腊实在气不过,这次起兵造反。”
江枫听到这里,不由地想起知县李达天,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混账何尝不说变着法的强取豪夺。
卢俊义接着说:“方腊原本无意造反,后来他曾经主动提出来只要朝廷废掉花石纲,减免重税,严惩朱勔,他们便可以息兵不战,朝廷也打算和谈。方腊已经答应我在金陵会面,但是后来突然变卦了。”
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卢俊义突然停了下来。
他面色凝重,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罢了酒,卢俊义擦了擦嘴接着说:“可是自从神秘的方天定突然从西夏国回来以后,方腊性情大变,他皈依了什么摩尼教,整日躲在帮源洞里不出来,连他身边最信任的人都见不上他的面,原本说好的金陵会面取消了,我连续写了几封信不回,最后一次甚至干脆杀了我派去的信使。”
“这个方天定到底有何来头?”
“方天定是方腊的次子!可是方腊非但不喜欢他,甚至还很恨他!”
“虎毒不食子,方腊为啥恨自己的亲生儿子?”
“方腊与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成夫妻以后两口子恩爱无比,可是生方天定却难产而死!方腊痛心疾首,将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他便统统都迁怒到这个儿子身上!”
“后来呢?”
“方天定五岁那年,一个游云到浙江的西夏僧人收方天定为徒,将他带到了西夏,十八年杳无音信,结果一年前突然回来,而且陪他回来的还有一个灵应天师。”
“灵应天师?”
“对,叫包道乙。”
“自从他俩到了方腊身边以后,方腊便变得神叨叨的,如同魔怔了一般,整天嚷嚷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即将来临!我乃是明王!方腊身边的人怀疑方天定和包道乙给方腊施用了魔法,方天定摄取了他的魂魄,然后再将自己的魂魄施加在方腊身上!”
江枫觉着这事儿越说越邪乎,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移行换位**?
他没吭声,听卢俊义继续往下说。
“方腊变得疯疯癫癫,他的手下也犯了魔怔,从前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如今不饮酒不吃肉,穿白衣戴黑帽,整天神叨叨地念诵清净、光明、大力、智慧,起初他们不滥杀,如今个个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尤其抓到官差禁军以后,割其肉取其肠肺,熬成膏油,乱箭穿身。”
江枫听到这里觉得有些瘆得慌。
他问卢俊义:“既然如此,为啥你们还要去江南见方腊,不担心生命危险?”
“如果我不去江南,一旦方腊率兵北进,大宋朝危矣!”
卢俊义又指了指身边的燕青说:“再说有燕青保护,我不会有危险!”
卢俊义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燕青。
燕青站起身来,抱拳秉手说:“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不让主人有任何闪失!”
江枫有一句话憋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欲言又止。
他觉着卢俊义是敞亮人,和敞亮人说话不能藏着掖着,但是这话真若是说出来,恐怕会有杀头的危险。
卢俊义很聪明。
他瞅了眼江枫,然后说:“西门兄弟,咱们可谓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有话直说就是了。”
江枫深吸了一口。
“卢员外,既然当今皇帝荒淫无道,方腊为啥不能造反?谁说这天下一定是赵家的?为啥大宋朝不能推翻?”
江枫把话说完,再抬头看看卢俊义和燕青,俩人都满脸的惊慌。
见此情形,江枫后悔了:在大宋朝说这样的话,这乃是谋逆的话,谋逆是他奶奶的不赦之罪,不光杀头,还得诛九族!
如果卢俊义和燕青将自己当场扭送到阳谷县衙,估计等不到第二天天亮,李达天便得将自己开膛破肚!
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既然收不回来,江枫索性来个痛快!
江枫接着说:“能者上庸者下,不仅大臣如此,皇帝也得如此!孟子说过,君有大过,臣则谏,屡谏之而不听,则易其位,所以嘛,既然赵佶当皇上不合格,他自然得滚蛋!莫说方腊,你卢员外,燕青还有我西门庆,只要咱们有才有德,百姓拥护,做几天鸟皇帝又能如何?”
江枫一通引经据典,慷慨激昂,说得连自己都感动了!
说完以后,他朝着卢俊义摊开了两手,摆出一副不怕死的大义凛然模样。
“卢员外,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当然,也是足有掉脑袋的谋逆之词,你如果觉得我说错了,现在便可以去官府举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