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李子安说话,杨从波一下就把自己骑来的自行车交到了李子安的手里。
“杨哥,您这是?”李子安有些疑惑的问道,虽然他判断杨从波可能是要送他这辆自行车,但是没搞明白究竟为何。
“弟弟,这个自行车是我才拿到手不到一个月的,质量很不错,你刚到哈尔滨,啥都要重新开始,在警察厅特务科上班,也得有个代步工具不是?那帮人势利得很,以弟弟你这么讲究的人不能让人瞧不起不是。另外啊平时出门办事啥的有个自行车也方便,不能总去赶马车出租车啥的嘛,所以你呢也就不要客气了,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别的你不用管,你收下就是。”杨从波很豪爽很仗义的拍了拍李子安的肩头,舌头虽然有点不利索,但是气势表达出来了,意思表达明白了。
李子安瞬间也有点感动,这要是平常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挺让人温暖的,但是对敌人不能轻易有恻隐之心,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谁知道杨从波真正心里在想什么,李子安也算是心思灵活的人,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不管杨从波是否喝醉了,想和他交好倒是真的,他别无选择,只有配合,并顺势从兜里掏出一根小黄鱼,实实诚诚的塞到杨从波的手上,“杨哥你对我好,弟弟心里明白,咱啥都不说了,以后事儿上见。”
“弟弟,你这是干什么?”杨从波看着被李子安塞到手里的小黄鱼迷醉的眼睛立刻漏出了闪亮的贪婪之光,嘴上虽然表现的稍有推辞,但身体表现的却很实诚,还直接拿到嘴里咬了一下,看着爱不释手,这厮显然心里明白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杨哥,本来今天忙活搬家,时间也紧张,所以这次来和您聚会也没来得及准备啥,也不知道您都喜欢啥,所以这就是弟弟的一点心意,您千万别拒绝,您要是拒绝就是打弟弟脸了,咱俩以后就绝交了!”李子安说着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成,既然弟弟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话不多说,以后有事找哥哥!”然后迅速放到兜里,然后打了个饱嗝,“今天咱俩就先到这吧,都回去了。”
“行,听哥哥的,”李子安很配合顺手招了一下,停在路旁的出租四轮马车赶紧过来停在杨从波身边,李子安立刻把杨从波扶上了马车,然后和司机说了地址,并支付了车钱,然后和杨从波两人互道再见,马车便在嘀嗒嘀嗒声中远去了。
随着马车背影的消失,李子安的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目光变得清明透彻,和日常一样,根本看不出喝了酒的样子。他手扶这杨从波送给他的自行车仔细观看了一下,这是一辆铸有“满“字商标的自行车,是由“满铁株式会社”制造的。随车还带一个自行车检车牌,这是红铜质地的一个长方形金属牌子,正面有伪满洲国的国旗,下方有自行车检的钢印字,牌子背后也是两行钢印竖着写的字:哈尔滨康德五年。
这次用小黄鱼巩固了和杨从波的关系,也等于和满铁调查课这边有了联系,这笔钱花的值得,以后应该找军统局本部给报销一下的哈,李子安不由得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又一琢磨不知道以后特务科那边给不给配自行车,但是现在有一辆总归是好事。今天和杨从波的交好李子安认为是十分必要的,最起码以后杨从波那边就是一个长期的情报来源,比直接潜入到满铁去省事多了。
天色已黑,东北晚秋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感到有明显的凉意,所以也没多想,直接骑上赶紧飞驰而去。
而在马车上的杨从波虽然已有几分醉意,舌头也不是很利索,但是毕竟也没有失去清醒,其实刚才送李子安自行车,实际上是远藤健一亲自安排的,远藤健一鼓励杨从波去结交李子安,他觉得李子安这个人不一般,他看不透,越是这样,他就对李子安就越感兴趣,这可能是搞情报的人的通病。所以他要制造更多和李子安接近的机会。
而对杨从波来讲,就显得比较现实了,他结交李子安还有一个考虑,就是现在都看的出来,这个年轻人不简单,那么即使从多个朋友多条路的角度来看,结交李子安也不吃亏,退一万步讲,即使以后发现李子安是个有问题的人,那么他也会全身而退,因为他是奉命结交李子安的,所以算来算去,怎么都不吃亏。今天搞了一把损公肥私,手里揉搓着李子安送的小黄鱼,那种喜滋滋的心情溢于言表。
远达书店,门已经关了,但是书店里面的一间小屋,亮着灯光,房间的窗帘都是被挡死了的,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一丝光亮。
今天是例行接头的日子,屋内,肖雪和假舅舅肖万军正在汇报关于上次和抗联人员接头的情况,详细的讲述了这次危险的街头过程,好在那位抗联的同志也很警觉,行动很干脆,已经顺利脱险了,肖雪也重点汇报了李子安对她的帮助。肖雪也把抗联需要的东西清单交给了肖万军,这边会尽快筹集相关物资并通过特殊渠道送到抗联手上。
另外又补充了一个事情,说他们学校可能要来一个新的男老师,教数学的,姓吴,很年轻。
最后肖雪提出了自己的两点疑问,第一,这次接头为什么会暴露,第二,李子安为什么要帮她,把她对李子安的疑惑提了出来。
肖万军毕竟是个老情报,今天注意力的重心完全放在抗联接头过程和李子安这边,至于学校要新来一个老师也没太当回事,沉思了一下,看向肖雪:“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
“绝对没有。”肖雪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让肖万军又陷入了沉思,嘴里自然自语:“这个李子安究竟是什么人呢?是有意帮我们?还是无意中所为?还是有意识的在接近我们?”旁边的肖雪也是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
情报战线的斗争历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况且在伪满境内,相对于日伪警宪特,国共均处于绝对的劣势,完全不对等,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以往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而日伪警宪特他们对国共特工人员和反满抗日力量也是真恨之入骨,必除之而后快。所以对他们而言不能有任何的麻痹大意,不能有任何的侥幸,侥幸这个词在情报人员身上是不存在的,要么是,要么不是,只有唯一选择。
“这样,你继续和李子安保持现状,不主动,不拒绝,时刻保持警惕,严密提防,有情况即使汇报,我这边尽快把这次事情向组织上汇报,寻求指示。”思索了一会,肖万军立刻拍板,结束了此次接头。
而回到新家(以后称家里)的李子安将自行车放好,陈二虎迎上来看着自行车也是两眼放光,年轻人喜欢这东西太正常了,既洋盘又实用。
“别看了,以后我教你。”李子安笑呵呵的对陈二虎说道。
“嗯,谢谢李哥。对了,刚才我和穆哥接头了,穆哥说他那边有关于邓晓阳的新情况要汇报。”陈二虎立刻收回心神。
“什么时候?”李子安问了一句。
“就在一小时前,穆哥说情况有点特殊,越快越好。”陈二虎立刻答到。
李子安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但还是没有任何犹豫,“二虎,走!”
而此时的满铁调查课哈尔滨分所办公室,灯火通明。
远藤健一望着对面站得笔直的杨从波,直接问道:“你对李子安这个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