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在回山的路上遇到了观溟, 不巧妖丹毒性发作,然后被带来了霜雪居。
现在这情况……莫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烛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去拉上被子盖住头, 假装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时,一名望风的弟子小声道:“快走!二师兄回来了!”
外面那些弟子听了这话,连忙找了个地方藏身, 躲在暗处探头窥看。
只见观溟从长廊另一边缓步走来,端着木质托盘在门前停下, 抬起另一只手敲了敲门:“师兄醒了吗?该去寒潭双……修炼了。”
说到双修时, 他忽然想起烛方之前的提醒, 及时改了口。
等了会儿也没听见动静,观溟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留下屋外的弟子面面相觑。
“我没听错吧?二师兄刚才是打算说双修?”
“好像是。”
“可据我所知, 二师兄从不与他人一同修炼, 而且寒潭也只有二师兄一人可用。难道……”
“难道大师兄就是我们的二师嫂?还是说, 二师兄才是大师嫂?”
“大师兄怎么会是二师兄的道侣,我还是不太相信。”
“但是, 刚刚我们都看到了,大师兄就睡在二师兄的床上……放眼整个灵山宗,还从没人敢轻易睡二师兄的床,睡得还那么香。”
“如果大师兄真是二师兄的道侣, 那我们的灵石……”
屋内。
观溟把木质托盘放在桌上, 又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枕头, 这才对床上的人说道:“吃饭。”
烛方露出半张脸问:“他们走了?”
“嗯?”
“几个师弟, 被他们看见我在你房间里睡觉。”烛方掀开被子滑下床, 打开窗户看了看, “这会儿应该都走了。”
他松了口气, 回头瞥见桌上飘着香味的香菇鸡肉粥,登时食指大动。
可还没等他坐下去,便被拦了下来。观溟指着另旁的清水道:“洗漱。”
“嗯!”
洗漱完,烛方一边喝着粥一边问:“他们好像知道了,接下来怎么办?”
“合籍大典。”
“咳咳……”烛方差点被呛住,顺了顺气道:“合……合什么?”
“合籍大典。”
“什么意思?”不会是举行婚礼吧?
烛方心里刚冒出这句话,便听见观溟很快做出了回答。
“成婚。”
“啊?”
“这是师尊说的。”观溟满脸写着认真二字:“师尊说,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与师兄结契之事,便与师兄举行合籍大典。”
“师尊说的啊……”
既是掌门师尊说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观溟本就很听掌门师尊的话,掌门师尊亦对他十分栽培。之所以会做出合籍这个决定,想来也是为了观溟的声誉着想。
在原书的修仙背景中,大家对修士的声誉极为看重,私下结契这种事很容易引来流言蜚语。
这不没过几天,观溟结契之事就已在灵山宗传得沸沸扬扬。而如今又得知大师兄便是他的道侣,到那时还不知道宗外的人会如何议论。
“行。”烛方道:“日子由你来定。”
“嗯。”
*
不出三日,整个灵山宗都知道了他们即将成婚的消息。无论走在哪座峰脉,都能听见各种谈论声。
有好奇的,有诧异的,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我听掌门门下的弟子说,二师兄的道侣就是大师兄,合籍大典定在五日后举行。”
“这消息可靠吗?二师兄不是才从墟海仙域出关,他都快要得道飞升了,怎么可能与人合籍。时间如此紧迫不说,这个人还是大师兄……”
“大师兄怎么了?我还从没和大师兄见过面,大师兄是不是特别厉害?”
“大师兄上个月吃了我八只叫花鸡,半颗灵石都没给我。”
“这……是挺厉害的。”
烛方正坐在屋顶上啃鸡腿,听到这句话往下瞧了一眼,没敢吭声。
“大师兄入门那么早,却连三师兄的修为都比不上。过不了多久又是三宗剑会,还不知道他到时候怎么给我们灵山宗丢脸。”
“此次有二师兄在,肯定没问题。不过合籍这事,总不可能是二师兄喜欢上了大师兄吧?”
“当然不可能,这件事一定有内情。等着看吧,估计半年不到二师兄便会与大师兄解契。”
话音甫落,迎面走来一道月白身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到来人,两名弟子立即闭上了嘴,齐声喊道:“二师兄。”
观溟停下来问他们:“可曾看见大师兄?”
两名弟子同时摇头:“回二师兄,我们没有看见大师兄。”
观溟往屋顶的方向扫了眼,视线落在其中一名弟子身上:“大师兄欠你多少灵石?”
“啊……”那名弟子半晌没缓过神,嗓子跟卡住似的:“没、没欠多少。”
听见下边的对话,烛方竖起了耳朵。
难不成是要帮他还钱?
果不其然,观溟接着将身上的钱袋递了过去:“以后他的账都记在我处。”
两名弟子虽觉意外,仍是诺诺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免惋惜。
看来外面传的那个消息没错,他们霁月清风的二师兄真的要和废材大师兄成婚了。
像是看出了他们在想什么,观溟语气淡淡地吐出几个字:“灵山宗宗规第一百一十七条。”
两名弟子乍然回神,低下头吞吞吐吐地答道:“灵山宗宗规第一百一十七条,不可私下妄议同门。”
“回去抄写一百遍。”
“是。”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观溟这才不急不慢地问屋顶上的人:“昨日送去的喜服可还合身?”
烛方扔掉手里的鸡骨头,跃下屋顶落在了他的身旁:“挺合身的。”
“嗯。”观溟又道:“婚柬已经送出去了,也送到了凤族。”
“好。”
原主虽是凤族二公子,但因为从小天资太低,在族中并不受重视。也正因如此,才会来到灵山宗修仙。
观溟看了眼他沾着油污的手,施了个洁净术,接上刚才的话道:“师兄还欠多少?”
“这个嘛……”既然观溟都这么问了,烛方也没打算隐瞒,一边扒着手指一边说:“不多不多,也就三串糖葫芦四屉奶黄包五个菜煎饼六碗肉馄饨七只甜皮鸭……差不多就这些了。”
“嗯。”观溟的样子正经又认真:“还有吗?”
“没有了……”烛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些都是婚前债务,我自己来还就可以。”
观溟定定地看着他,眸色深邃:“自结契之日起,师兄的债便是我的债。”
虽然观溟在说这话时依然一脸严肃,但却让烛方莫名有些感动。
他打心眼里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
说是两人合籍,实际上大部分事情都是观溟在准备。烛方有心想要帮忙,但观溟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他愣是没插上手。
转眼便到了合籍大典当日。
灵山宗上下悬灯结彩,宾客如云。
烛方一大早便被叫起来梳洗,几乎全程都在犯困。直到合完籍成了亲,整个人都没缓过神,被送入洞房后更是直接睡了过去。
送入洞房?
为什么是他被送入洞房?
窗外吹来一阵凉风,烛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正躺在喜床上。
他揉了揉眉心坐起身,看着这布置精美的洞房,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轮朗月悬在飘雪峰峰顶,月光如水一般泻在地面。屋内燃着明亮的喜烛,并没有瞧见观溟的身影。
今天的灵山宗格外热闹,除了龙族和凤族,三宗以外的修士都来了。大家表面笑着恭贺新婚之喜,但真正看好他们合籍的人却没几个。
那些弟子说得不错,估计半年不到他们便会解契。
算算时辰不早了,烛方琢磨着观溟可能睡在别处,准备找点东西填饱肚子继续睡觉。
刚起身,门吱嘎一声开了,观溟正穿着喜服站在门口。
看见是他,烛方颇为意外。
“今晚睡在这里。”观溟关好房门走到桌前,不紧不慢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烛方手上,“合卺酒。”
也对,今晚是新婚之夜,不睡洞房反叫人奇怪。但这合卺酒……没必要演这么真吧?
想归想,烛方还是接过了酒杯。他仰头正准备喝下去,却被观溟拦下了动作。
“错了。”观溟绕过他的手腕,一本正经地说:“该这样喝。”
不愧是他的二师弟,果然讲究。
喝完合卺酒,烛方放下酒杯,试探着问了句:“一会儿怎么睡?”
观溟一言未发。
烛方见他不答,又问:“你要睡了吗?”
依然没有回应。
“这样吧。”烛方想了想,决定自己出去找地儿睡,“你睡这里,我回我的房间。”
不料刚迈出一步,观溟突然出手拽住了他,还挺用力。
观溟直勾勾地盯着他,仍未说话。
到了此刻,烛方终于察觉出了哪里不对,眯着眼睛明知故问:“你喝醉了?”
观溟立即否认:“没有。”
喝醉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喝醉,这一点烛方深有体会,他低头扫了眼手腕:“没醉的话,先把手松开?”
观溟犹豫了好一会儿,乖乖地松开了手。
真的喝醉了。
烛方从未见过高冷的人醉酒,看着观溟的反应立时来了兴趣,脑中全是逗弄心思。
他眼珠一转,摸了摸下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正式结为道侣了。等会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嗯。”
“第一个问题。”烛方清了清嗓子道:“灯会那晚,你和小师妹在一起做了什么?”
“灯会那晚……”观溟努力回忆道:“那晚我在山下遇到师妹,她说天隐子师叔有急事找我,于是我们一起去了天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