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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
    如果觉得难过, 就吃一颗糖。



    顾偕深毫不怀疑这句话,直到他将吃下去的糖吐出来以后。



    当顾偕深出现在军部时,引起不小的震动。



    他穿着那套时常出镜的深蓝色西装, 缓缓走进军部的大厅内,说自己前来接受询问。



    顾偕深曾经在军部任职, 个人履历极为漂亮,后来因为一次远程任务,被迫离职。不少人为这个神情冷峻的年轻人惋惜,也许, 他原本可以超越顾父的成就。



    很多人都认出了他,只是顾偕深神色极冷, 没人敢走到他跟前搭话。



    婚后两年, 他没有标记温宛, 军部认为有必要再对他做一次调查。



    进入询问室之前,顾偕深打开微信, 找到温宛和他的聊天界面,按了两个字却又很快删除,退出微信, 将手机搁在外面。



    这次询问, 顾偕深很是配合,在军部接受了各项检查。



    军部的询问室内看不到任何金属物体,四面是密封的黑色不透明玻璃墙,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名记录人员,以及顾偕深。



    记录人员严格按照询问手册, 向顾偕深发问。



    他都一一作答。



    很快, 在顾偕深个人最新的san值观察报告里, 新增加了一条消息, 他的回答是,他同伴侣温宛没有感情,不会离婚。



    第一天结束后,顾偕深开门走出。



    门后站着军部给他安排的生活助理,问他需要些什么东西。



    顾偕深想了想,“糖。”



    突然很想吃点甜食,但顾偕深知道,他根本吃不下去任何一种糖。



    只要吃下去,很快就会吐出来。



    但也有例外,温宛做的糖包他吃了一个,但也仅限那一次。



    顾偕深回到休息室,房间很小,配有洗漱的卫生间和一张单人床,书桌上摆着军部的询问手册,上面写着相关的注意事项。



    他拿起手机,重新打开微信界面,看着温宛的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久久,又将手机丢到一边。



    顾偕深现在只要一天不见温宛,就会很想吃点甜的。



    san值高的人多少有点特别的嗜好,没想到顾偕深只是想要吃点糖,生活助理每天都给他准备好各种甜食,白巧、牛轧糖、大白兔奶糖、奶茶、蛋糕,还有一些甜汤。



    顾偕深大概比较偏好白巧克力,可能是够甜,每次询问的过程漫长,他偶尔会剥开一两个吃,回到房里很快又会吐出来。



    第二天依旧是要求他们将甜食送到他的休息室。



    这导致报告上又增加了一条对顾偕深的评价:极度嗜糖,但对糖分不耐受,容易发生呕吐现象。



    在他们已知的san值高的群体内,暂时还没有出现过跟顾偕深类似的现象。



    从第六天开始,工作人员就不再为他准备糖果。



    结婚两年多,顾偕深忙于工作,好几个月不见温宛,他却没有任何不适。



    但现在却发生了一个他没法预料到的情况,只是两三天而已,却过得异常漫长,他有一些无法忍受,想吃糖的冲动,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来。



    尽管每次吃了之后又会吐掉,但在不能充分获得糖分的时候,顾偕深的脑子里总是会想起温宛。



    后来就变成了坐在那里也会想着,眼前是温宛甜甜笑着的模样,很是乖顺。



    顾偕深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也很正常,再强悍的人,都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询问。



    他略微有些疲倦,状态还算不错。



    顾偕深的手机一直都放在身边,直到那天晚上,他翻出温宛的微信,编辑了条消息发给温宛。



    温宛没有回复他。



    如果是从前,不管他发什么消息,哪怕回复一个“嗯”字,温宛也会甜甜的地跟他说些日常的小事,问他有没有吃饭。



    这类关心他的话语,现在通通都没了。



    -



    为期两个星期的询问结束之后,顾偕深在军部洗了澡,换上自己过来时穿的衣服,开车去了温宛那边。



    等他来到温宛的门口时,敲了门,却没有人应声。



    他便给温宛打了电话,当时温宛还接了电话,说自己在医院。



    顾偕深说:“我过去接你。”



    到了医院,他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看到温宛第一眼,因为光线太暗,他还没发现温宛在哭。



    温宛走了两步路,站不太稳,朝他靠过来,久违的甜软气息,让顾偕深心中的躁意平稳下来。



    可是当他看到温宛的眼泪时,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愤怒。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san值波动所带来的变化,而是某一个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使得他听到傅夏说温宛有可能会被刀刺中刺伤时,一股猛烈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



    这对顾偕深来说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



    顾偕深却没有去深究这样的变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温宛身上,他哭得实在有些伤心。



    之后一段时间,顾偕深每天下班以后就回家,尽管他时常会加班,但也尽量早些回。



    季则直接来办公司堵人,说:“夏夏受伤住院,你怎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顾偕深冷声道:“为什么两次都不报警?”



    季则说:“是我不让,夏夏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报警,又要闹的人尽皆知。”



    “走吧,去见见夏夏。”



    顾偕深没动,良久,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在军部询问的那两周之后,顾偕深现在听到傅夏的名字,就连最后一丝涟漪都再也没有。



    甚至对他来说,这个名字是一个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



    熟悉是因为他确实和傅夏在高中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陌生是因为他始终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和傅夏在一起的。



    那时候在医院的停车场内,傅夏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了一丝动容的想法。



    他曾经确实有几分是欣赏傅夏的独立和自信,顾偕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当初有温宛做对比。



    渐渐的,顾偕深却没那么嫌恶温宛。



    季则看了看顾偕深,说:“你喜欢上了温宛。”



    顾偕深依旧否认。



    季则拍拍他的肩,“阿深,试着去了解一下温宛,也许,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抗拒他。”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当你提到温宛的时候,你的表情真的就变了。”



    因为季则的缘故,他耽误了一阵,上车以后,他将一脚油门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温宛那边。



    -



    温宛已经完全不受那件事的影响,傅夏给他发了消息。



    【傅夏:好点了吗?】



    温宛回复自己没事。



    【傅夏: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温宛说自己都好了。



    看到温宛的回复,傅夏不相信温宛真的没事。



    傅夏有些不甘心,“怎么可能呢,他胆子那么小,应该很害怕才对。”



    傅夏叫醒剧情君。



    剧情君关心他的手要不要紧。



    傅夏说:“我并不在乎那只手。”



    剧情君问他为什么。



    傅夏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那道伤疤。



    “因为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办法画出少年时期那样的作品。”



    “当时的灵光一现,可能是在我穿来以后,身体里还遗留的部分记忆,等到我完全掌握这具身体了,我发现自己再也画不出来。”



    “受伤以后,医生说我可能再也拿不起画笔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傅夏只对剧情君吐露自己的心声。



    剧情君说没关系。



    原本的剧情是,傅夏去看望顾母,通过自己的的真诚,获得了顾母的谅解,然后在停车场被人袭击,受了很重的伤,顾偕深发现躺在血泊中的他,为此后悔不已。



    而在他伤的好了之后,顾偕深向他告白,和他复合了。



    傅夏问道:“这段剧情,明明应该是我回国没有多久发生的,可是一直到现在,剧情才终于走到这里,是不是剧情出现了偏差?”



    剧情君让他安心。



    傅夏说:“你甚至不知道我受的那场重伤,是有多么重的伤,却要我拿自己冒险。”



    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风险大于收益,他就会考虑停下来。



    剧情君说剧情发生偏差,跟傅夏在顾偕深面前表现有关。



    “不管剧情偏差到哪里,顾偕深爱的人是我,他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剧情君没有出声。



    那天在医院的停车场,傅夏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冒险,当时身边也没别人,只有一个温宛,他便叫上温宛。



    可是当有人真的拿着刀对准他时,傅夏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冷静。



    傅夏头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不想死。



    倒是温宛,他好像都不怎么害怕。



    -



    温宛他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害怕,他不太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放下手机,拿着镊子,小心的清理花盆上的白色菌丝。



    温宛种的番茄没成活,看起来倒是比他在停车场受伤那晚要难过得多。



    顾偕深到家时,看到他皱巴着一张小脸,蹲在阳台那儿变蘑菇,以为温宛还在害怕,将温宛拉到身边,“让我抱一会儿。”



    温宛问他人抓到没有?



    顾偕深说还在找。



    在温宛的概念里,坏人是一定会抓住的,所以他现在直播完,还是照常生活。



    顾偕深不想让温宛因此感到畏惧,虽然说了不许他单独出门,但温宛当真要出去,他也只是让人远远跟着。



    他最近并没有放松对那件事情的调查,并且尽量想在这一段时间内多陪陪温宛,让他的心里不要留下什么阴影。



    毕竟温宛那么娇气爱哭。



    顾偕深真的很怕那件事情给他留下些什么不好的回忆。



    但他看温宛倒是恢复的很好,除了头一两天不怎么吃饭以外,最近又恢复了那副软软糯糯的样子,糯白的小脸上仍然是他熟悉的甜笑。



    但很快温宛又蹲下头去,继续清理花盆上的东西。



    顾偕深随他去,坐到沙发上处理剩下的工作。



    温宛弄得差不多,洗洗手,开火做饭。



    顾偕深从前是最烦温宛做饭了,觉得动静太大,可是这段时间,他倒是会主动去厨房看看。



    温宛系着条粉色围裙,柔软的黑发散在眉间,他洗净案板,站在料理台前将食材切好。



    顾偕深放下手里的笔记本,拉开移动门,说帮忙洗洗菜。



    温宛还是不太愿意跟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处在一块儿,“顾先生,你出去等着吧。”



    顾偕深不理他,卷起衣袖,站在水槽前摘菜,拧开水龙头将青菜洗好,搁在盘子里,又帮忙剥点葱蒜。



    总之,找个帮温宛递一下酱油瓶的理由,都不肯出去。



    在抽油烟机工作的呼呼声中,温宛赶不走他,只好让他在厨房待着。



    小小的一间厨房里,两个人各自做着事情。



    顾偕深跟温宛说点有趣的话,他偶尔懵懵地回答一句,不太懂笑话里的意思。



    只是顾偕深有些可惜外面没有夕阳,窗外浓雾弥漫,然而即使如此,在昏黄的灯光下,画面还是有些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