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一急, 方言都说出来了，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罗向劲还能有徒弟？！
怎么没看到他特别关注哪个学生啊？
而且……还真有被罗向劲看得上的学生？！
校长不怎么相信。
然而罗向劲没再说话。
校长继续追问：“是谁？学生还是研究员？是上次帮你做项目的研究员吗？可是没有哪个特别让人记忆深刻啊！”
罗向劲还是没有说话。
校长说：“王昭？还是徐玉华？”
“哎呀，你烦不烦啊！我还要做实验, 你别吵我！”罗向劲不耐烦道，“至于她，再过一年多你就见到了！”
说完, 他低头继续做实验，再不搭理京华校长。
那校长站在原地，陷入深深怀疑人生中。
一年多？
为什么是一年多？
罗向劲真的有徒弟了？还是……糊弄他？
想到这儿，校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老小子, 竟然为了躲避他塞学生进来，开始编造一个“徒弟”了！
真是太过分了！
再给他一年多！看他一年多以后, 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用, 那时候，他就一定要把好苗子塞进来了。
说起来明年之后的好苗子，研究生有几个不错的，本科生物理天赋不错的也有几个，但是天赋特别高的, 就暂时还没发现。
京华校长又想到了去年的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五个人学生倒是都好苗子, 可是没一个是京华大学的。
三个已经早就被其他学校预定了, 他们下手晚了。还有两个, 好像是叫薄陆离和童乔安, 都要好苗子, 可惜没有保送意向, 准备高考。
童乔安今年还在高二, 还早着呢，那个叫什么薄陆离的，据说不读物理专业……
不管是罗向劲这个老天才，还是薄陆离那个小天才，现在的天才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离开了罗向劲的实验室。
-
这些都是远在c市的乔安不知道的，薄陆离离开后，她便也开始陷入忙碌的学习中。
虽然不舍，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还是那句话——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他们还年少，还正是需要为未来大展拳脚，放手一搏的时候。
正月十三，乔安他们高二也正式开学了，高三早就已经上了一段时间课了，整个学校的气氛都很紧张。
这学期一过……又是一届高三考生要准备上考场了。
“童乔安！”乔安回教室的时候，被人叫住。
她扭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但面孔有几分熟悉，不知道在哪儿见过，“嗯？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这女生是从隔壁班出来的，显然是二班的。
闻言，那女生嘴角扯了扯，问道：“我就是想问问，诗彤怎么会出国留学了呢？她一直都没说啊！怎么这学期突然就没来，然后大家就流传说是她出国留学了？”
“嗯，是留学了。”乔安应了句。
“那你知道她……”那人还想追问。
乔安打断她：“我并不知道，她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了，我就回教室了。”
她平静地说完。
白诗彤这个人已经从她的身边淡去，她和她更是只有仇怨，没有感情，她何必要去为了她解释什么呢？
那人一听，立刻就皱起了眉：“你不是她表妹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乔安不容拒绝的又强调了一次。
那女生非常不高兴，气呼呼地说：“不说就不说！”
说完，她转身就回了二班教室。
乔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抬脚迈进了一班的教室。
从这天之后，除了这个女生好奇地问了这么几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问过，甚至私下大家聊过几句之后，也都不再提到白诗彤这个名字。
无论是一班还是二班，都正是需要抓紧时间学习的时候，他们这学期要将所有的高中知识学完，高三是复习年，从这学期开始，时间就非常紧张。
老师们的口中，也会提到“高考”二字。
而白诗彤，大家除了最开始好奇之后，也就没什么人再提到她了，甚至想起的人都少。
她曾经是这个年级的女神，是初中部就惹人瞩目的焦点。
可到底谁都没想象中那么重要，不管是白诗彤，还是普普通通的每个人。
白诗彤嫉妒乔安抢走她的“地位”，嫉妒乔安被人崇拜，嫉妒原本提到女神就想到白诗彤变成了提到女神就想到乔安……也嫉妒乔安压过她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那些她嫉妒的，羡慕的，想要死死留住的，无非是自己的虚荣。
而她本人，对其他人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重要。
她的信息被二中清理了，教室的座位被别人坐了，高二下学年还没过完，就已经鲜少有人会想起她了。
这样想来……
她追求和想要留住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乔安有些感叹，再看面前书本的时候，更添喜爱。
知识是不变的，学到的，就是自己的，是自己未来的立身之本，是自己走向璀璨未来的敲门砖。
乔安轻轻露出笑容，越发认真。
-
乔安他们这学期还有一个月才结束，期末考试也还没有来临。
但薄陆离和童乔博、云然三人，却要高考了。
十几年的辛苦，都在这两天。
六月七号，六月八号，天气预报说晴。
还没高考之前，整个童家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一般情况下，乔安的家庭地位是要比童乔博高的。
但在高考之前，全家都为童乔博让道。
“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可千万不要感冒了。”白芷兰招呼道，一脸紧张。
高考前放假在家的童乔博一脸无语：“妈，你别那么紧张好吗？你一紧张，我都跟着紧张了！”
“行行行，妈不紧张。”白芷兰立刻应了，随即又说，“乔博你要不要再加件衣服，可千万不要感冒了！”
童乔博：“……”
乔安憋笑。
童乔博扭头瞪她：“你笑个屁，明年就轮到你了。”
“那不也是明年嘛。”乔安挑眉。
童乔博哼了一声，随即将白芷兰递给他的衣服穿上，又觉得热，又脱下，整个人坐在那儿，也是一股子坐立难安的模样。
“你紧张啊？”乔安压低声音。
“你才紧张呢！老子童乔博，怎么可能紧张？！”童乔博立刻挑眉，非常愤怒。
但……欲盖弥彰的味道过于浓郁。
乔安忍不住露出笑容，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薄陆离发了个消息——
【忙吗？】
刚刚发过去不到一分钟，视频电话就来了。
乔安立刻接了，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旁边，童乔博炸毛：“你又和他视频！”
还低声嘀咕一句：“亲哥哥就在旁边，竟然还去关心别人！”
乔安没有搭理他，只是说：“哥，你紧张吗？”
“不紧张。”薄陆离摇摇头。
乔安仔细打量，发现他确实没有童乔博的那种浮躁感，显然是真的不紧张。
于是，她说：“童乔博紧张，哥你和他说说话呗，将你的好心态传递给他。”
“呸！老子说了，我不紧张！童乔安你不要瞎说！”童乔博将脑袋凑过来，一阵咆哮。
他是对着屏幕咆哮的，显然是想要薄陆离相信——他不紧张。
事实上，他就是紧张。
没高考之前，立下的flag太多了，什么要给乔安做好榜样，什么要考最好的金融大学，什么要成为高中考得最好的一次……
以至于事到临头，怕打脸就紧张了。
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在乔安和薄陆离面前承认？
那他岂不是非常没有面子！
薄陆离轻笑，声音带着调侃：“你紧张吧，我们不笑你。”
乔安捂着嘴偷笑：“对呀，紧张就紧张呗，我们真的不笑你。”
说着“不笑你”，事实上，两人脸上非常明白的直接写着——“我在笑你”！
然而，童乔博竟然奇异地不紧张了，紧绷的情绪松弛了下来。
“老子真的不紧张了！”童乔博哼了一声，“我一定会好好发挥，然后考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成绩。”
薄陆离：“哦。”
“你不说点什么？”童乔博反问。
“说什么？”薄陆离挑眉，“反正你也考不过我。”
童乔博：“……”日。
他张嘴就和薄陆离吵了起来，往往都是童乔博说好几句话，薄陆离才会应和一句，但就是这一句话，直接便将童乔博堵回去了。
他气得跳脚。
乔安一直举着手机，时不时哈哈大笑。
白芷兰远远看着他们，露出笑容，她知道，乔安其实是在帮童乔博缓解紧张。此刻他和薄陆离“吵架”，虽然是单方面的被碾压，但也是宣泄着情绪。
她摇摇头，笑着进了厨房。
紧张的她再出现在童乔博面前，只会给他带去紧张，她还是做好后勤工作吧，让两个辛苦的孩子可以吃好喝好。
-
童乔博和薄陆离吵到后面，终于是童乔博不敌，败退了。
他走后，就只剩下乔安和薄陆离视频。
看着视频那头的薄陆离，乔安正色了些：“哥，你最近还住在学校吗？会不会影响……”
薄陆离摇摇头，嘴角挂着轻松的笑容，让乔安能够安心一些，他说：“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你也别担心我会不会吃不好睡不着。要高考了，我们班主任每晚都给我们点蚊香，也没人晚上再说话影响别人。食堂也吃得特别好，很多很补的菜，看我们是高三，食堂阿姨都要多给些菜。”
乔安闻言，突然就笑了：“哥，就算不高考，食堂阿姨也总是多给你打菜的！”
薄陆离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
嘴角的浅笑变成了大笑。
“哥，你高考的时候……”她刚刚开了头。
薄陆离立刻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说：“不用，你不要过来陪考，乔博孩子气，你在那边他会更安心。而且你在这边，我如果顾不上你，我会担心。”
乔安沉默了，随即也点点头。
她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也只是提议一下。
乔安知道，她如果去陪考的话，薄陆离一定会操心她有没有热到，她在m县城也没有认识的人，会不会不安全等等。
他总是会操心的。
倒不如留在c市，有童苍衡和白芷兰看着她，薄陆离才能安心考试。
乔安知道的，她也知道——照顾好自己，就是给她哥帮了大忙。
“哥，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乔安叮嘱道。
薄陆离却说：“要打的。”
声音有几分委屈。
乔安一愣。
薄陆离说：“明天也要打电话，我才会更加有动力。”
他想要听到乔安的声音，想要看到乔安。
乔安眨了眨眼睛。
她想，如果她高考之前哥给她打电话会不会影响她考试？
当然不会！
只会让她更加沉稳。
反而是不打电话，会牵肠挂肚，会想念。
乔安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成，我明天还给你打电话！”
薄陆离刚刚落下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两人隔着屏幕，却又好像那个人就在身边，一片温暖。
-
六月七日，果然如同天气预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准考证拿了没？！”
“乔博快来吃两个鸡蛋！”
“2b铅笔什么的都装好了吧！”
“算了，把你的透明文具袋给我检查一下。”
“乔博……”
……
童家一阵兵荒马乱。
唐翎城也在，好兄弟高考，他也要去“陪考”。
但童乔博非常不以为意，还狠狠敲了他一下，心道他是没安好心。
他去陪考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他这个好兄弟还是为了好兄弟的妹妹，怕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童家人着急，童乔博自己反而冷静下来了。
经过这两天的调节，真正到了高考的时候，他反而不是那么的紧张了。
好像大家总是这样，紧张、然后到麻木，就能够沉着冷静地上考场。
检查过他的东西，盯着他吃了两个鸡蛋，确定再无遗漏，童苍衡这才带着大家早早前往考场。
今天注定是一个所有人都紧张的日子。
——它对很多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好在因为车子限号了，路上也没有堵着，他们顺顺利利就到了距离二中有些距离的停车场，今天他们想要在二中外面下车，那是绝对没有可能了。
怕影响考生，车子就不能过去。
乔安他们远远看见考场的时候，就发现那边已经拉上了横竖，到处都是保安，家长们都被拦在了外面。
乔安他们刚刚到考场外面，就遇到了同样赶来的云然和云家父母。
这不是乔安第一次见云家父母，远远看见，她便露出笑容：“云叔叔，云阿姨。”
两人远远看见乔安，也是眼睛一亮：“安安！”
云然的妹控完全是延续父母的，乔安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云然早年有个和乔安同一年出生的妹妹，只不过刚刚生下来不久就不幸离开了。
也因此，云家一家人，都特别喜欢乔安。
他们两家人碰到一起，便一起往考场外面走，也没有过多寒暄，今天最重要的还是考生，家长的交际什么的，失点礼大家也都不介意。
考场外面已经有不少家长来了，他们赶紧占据一个树荫下的好位置。
远远的，一位胖乎乎的老师看见了他们，直接冲了出来。
那胖胖的身躯，让乔安都担心他跑这么快会不会跌倒……
——这是童乔博和云然他们班主任。
乔安见过，这人平时也是一脸严肃，今天倒是不严肃了，反而脸上带着笑容，只是乔安还是能够看到他眼底的紧张。
三年一届，二中不仅学生竞争激烈，老师们也竞争激烈的。
而且，三年相处，怎么都是有感情的，老师们总是希望学生们都考好的。
那胖老师靠近之后，压根儿没给童苍衡白芷兰，以及云然父母打招呼的机会，对准云然和童乔博就一阵噼里啪啦——
“准考证带了没？”
“2b铅笔？还有直尺，中性笔是不是0.5mm的？有没有带备用的笔？”
“我列的清单你们都照着准备了吧？”
“昨天没有吃油腻的吧？”
……
“老班，你放心吧，都妥当的！”童乔博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袋子。
云然也点点头，拿出袋子。
班主任还是不放心，亲自检查了，这才长出一口气：“这就好！”
“千万不要忘记涂机读卡，要仔细检查，中午的时候记得喝一支藿香正气液。”又一连叮嘱了好几句，他才说，“你们好好考试，平稳发挥就是了，别紧张！”
两人淡定地点头。
乔安心想——你比他们都紧张吧。
班主任交代之后，又去盯着其他学生了。
云然是今年二中最有希望冲击高考状元的，一会儿轮番来了好些学校主任，全都是叮嘱和让他们“不要紧张”。
童苍衡见此，想了想说：“你们进考场吧，外面热，而且越待越紧张。”
主要是这些老师们总是不放心，一个又一个过来找云然，还总是一脸“你可千万不要紧张”，但实际上，那些老师们自己比谁都紧张。
“也行。”两人应了。
“好好考试，加油！”童苍衡一人拍了一下肩膀。
云然父母还有白芷兰也做了最后的叮嘱。
唐翎城一手勾着一个，笑道：“好好考试，给我做个好榜样！”
“安啦！”童乔博一挑眉。
云然只是淡定微笑，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这个少年也是有同龄人没有的沉稳。
两人提着透明笔袋往考场方向走，他们背影修长，脚步坚定。
乔安突然就升起一股勇气，她喊了出来——
“云然哥！加油！”
“哥！好好考试，别给我丢人！”
声音不大，两人也才走了几步，自然是都听到了。
云然笑着回头，对着她点了点头。
童乔博却是愣住，直到云然撞了撞他，他才猛地回过神。
他僵硬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乔安。
半晌，他“嘚嘚嘚”跑了回来，结结巴巴：“你、你你你刚刚……”
“哥。”乔安抿着笑容。
“啊啊啊啊！！”童乔博一阵怪嚎，将周边的人吓了一跳，他伸手将乔安抱起来，举起来，“啊啊啊！你刚刚叫我哥了！！”
“童乔博！你快放我下来！”乔安惊呼。
童乔博大笑：“你再喊一声！”
“哥！”
“再喊一声！”
“哥！！”
“再喊一声！”
“哥哥哥哥哥哥——”
童乔博笑成了傻子，他终于将她放下来，紧紧抱了抱，而后松开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她喊道——
“妹妹！你给我等着，哥超常发挥！给你考个让你骄傲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