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杠精吗?”灰灰小心翼翼地问。
在她说出看法之前, 它丝毫没察觉到问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个世界都是这样,它一开始觉得好好的, 被她这样那样巴拉一通,它就跟被洗脑似的, 开始觉得哪哪都不对了。
灰灰不承认自己傻,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了——她是杠精!
只有杠精才角度清奇,以一己之力撬动整个世界!
“呵呵。”韶音回道。
听她口吻不善,灰灰顿时噤声。要命,它怎么又嘴上把不住门?她心黑又冷酷,它干什么招惹她?
万一她不高兴了, 不用心赚绩点给它,它岂不是亏大了?
不敢再招惹她,灰灰闭紧嘴巴, 悄悄整理上个任务世界的收获去了。
韶音走进庄园, 在佣人的带领下进入别墅。
“先生在楼上。”佣人说道。
“我知道了。”韶音点点头,沿着楼梯上楼。
整座建筑是欧式风格, 楼梯上铺着花纹繁美的地毯,高跟鞋踩上去, 顿时陷入绵软的触感,一丝声音都溢不出来。
她径直上了楼, 踩着美丽柔软的地毯,来到二楼东面的尽头, 敲了敲门。
“咚咚咚。”
片刻后,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露出一道年轻矜贵的男人身形。
容貌斯文俊秀, 鼻梁上架着金边镜框, 皮肤白皙,但是眼角眉梢挂着几分风流与轻佻,并不掩嘲弄之色。
这是男主的医生朋友,孟辞川。
负责掩饰男主的病情,并传递商务上的信息,以及对炮灰角色进行360度无死角的嘲讽。
他现在露出这种表情,是以为她来退婚。
毕竟,她私下里打探楚修宇的病情,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而她得到的结果,也是他们让她看到的。
韶音对他点点头,便绕过他进了门。
男主楚修宇此刻靠坐在床头,他生着一张标准的霸总脸,神情冷峻,五官深邃,气质雍容尊贵。见到她,他神情淡淡:“你来了。”
韶音走过去,将包包放在椅子上,动作优雅地压住裙摆,在床边坐下:“你好点没有?”
楚修宇眉眼冷淡,抿着唇不做声。
身后,在各种瓶瓶罐罐中忙碌的孟辞川,则发出一声轻嘲:“呵!”
韶音朝他看了一眼。
他看上去在做重要的事,其实不过是掩饰罢了。
在她来之前,他们一直在商量商业机密,拿着诸多文件在讨论。现在她来了,事情讨论不下去了,他便假装忙碌起来。
韶音眼底浮起嘲讽。如果是她受了伤,卧床难受,她未婚夫来探望,她一定会让朋友出去,并且关上门,抱着未婚夫一顿撒娇,说哪里疼,要亲亲才能好。
不像楚修宇,丝毫不给未婚妻私密的空间,甚至待她戒备又疏离,还拿假病历糊弄她。
虽然已经鄙夷过了,但韶音还是要再冷嗤一遍:“什么玩意儿!”
一个男人,他深爱自己的未婚妻,担心她不能跟自己共苦,隐瞒病情试探她,都会被她骂无聊。
何况楚修宇根本不爱她,也不担心她不能共苦,只是顺水推舟退婚。
“我打听过了。”韶音微微垂眸,按照原剧情说出台词,“你的腿……好不起来了,是不是?”
楚修宇一脸冷漠,抿唇不答。
从头到尾,他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腿不能好起来。
他只是没有开口。一切都是她心急,自以为是,提出退婚。
墙边,在药架上捣鼓的孟辞川,也停下了动作,听着床边的动静。
只见女人抬头,眼中泪光莹莹,伤心、难过、痛苦、挣扎交替闪过,但却异常坚定地道:“我不会为这个跟你分手!”
楚修宇面无表情的脸上微怔。
孟辞川也猛地转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韶音已经抽了纸巾,攥在手里,梨花带雨地冲他一笑,“你不要气馁,现在医学很发达,并且会越来越发达,你的腿现在治不好,过上三年、五年,医学越来越发达,我相信一定会治好的!”
她捏着纸巾,蘸了蘸眼角,但双眸仍然水润亮泽,显得一张精致的脸蛋儿异常生动,她满是鼓励地道:“修宇,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好不好?”
楚修宇的眼中涌起复杂。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未婚妻,仿佛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是不是消息走漏了?
她其实知道他会好起来?
想到这里,他跟孟辞川交换了个眼神。孟辞川脸色复杂地冲他微微摇头,消息没有走漏,不可能走漏。
那么,真相竟然是这样?她多番打听后,竟然选择接受?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个残废?
她这样爱面子的人,竟然愿意有一个残废的丈夫?
一时间,两个男人的心情都说不出的复杂。
“你还有什么事?”楚修宇心头的复杂很快消去,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韶音听着他毫无感情的声音,有些被膈应到了。跟这个男人演戏,很考验承受力的。
轻轻吸了口气,她绽出温柔的神情,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我想照顾你。”
楚修宇似乎很不适应,手动了动,想要抽出来。但是她反而握得紧了,以至于他感受到柔软温热的小手覆盖着自己的手,并不灼人的温度却让他很不自在。
“不用。”他说,“有辞川。”
韶音偏头朝孟辞川看去,对他轻轻点头,然后收回视线说道:“是,但他总不能24小时在你身边?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他不方便的时候,我来照顾你?”
楚修宇微微蹙眉。
的确,孟辞川很忙,他现在不能下床,许多事都委托孟辞川去跑。
但他不想被她照顾。
虽然她的选择出乎他的意料,但楚修宇并不喜欢她,这份婚约迟早仍要取消的。
如何打消她意料之外的深情。
何时取缔婚约。
两件事同时出现在楚修宇的脑中,加入了待办清单,令他本就不甚饱满的精力更加疲乏,有些头疼了起来。
“你能做什么?”将他解脱出来的,是孟辞川的讽刺声。
他手里多出一支针管,走到床边,示意韶音让开,然后掀开被子,将楚修宇的裤子小心褪下,往他腿上打针。
“你能像我一样给他用药,还是能像佣人和护工一样给他做饭、个人清洁、按摩身体?”他动作熟练地打完一支针,行云流水般抽出针管,为楚修宇穿好裤子,盖好被子,扭头冲她讽刺一笑。
韶音面不改色地说:“如果需要我做佣人和护工的事,我也可以,只要修宇觉得好过一些。”
孟辞川顿住。
怎么回事,这女人改性儿了?
楚修宇也有些僵硬。这女人这么爱他吗?
虽然并不喜欢她,但是想到她一直对他很逢迎,处处依顺着他,主动约会,为他过生日,过各种纪念日等,哪怕他有事不能赶到,让她心意白费,她也不怎么吵闹……还是不由得心情舒展一些。
“这些事情,不用你做。”他口吻缓和一些,“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说的没事,是虽然残废了,但人还好。
但孟辞川唯恐韶音听不懂,立刻沉下脸,斥道:“什么没事?你这样怎么叫没事?那些人害了你一生——”
明示暗示,让韶音千万别误会,她未婚夫就是残废了,将来会是负累,不能抱她,不能跟她一起出行,他后半生只能做轮椅,什么洗澡、上厕所,这些基本生活全都不能自理,就连穿衣服都要人帮忙,是一辈子的苦事!
韶音实在不懂,孟辞川为什么对她有这么浓的嫌弃?
凭心而论,这个姑娘够舔狗的了,楚修宇不爱她,什么都是例行公事,甚至例行公事都做得不标准,她说什么了吗?
难道,就因为她舔狗,他觉得她势利,看上的只有楚修宇的钱?
可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也是舔狗的一种啊!她刚嫁过来时,楚修宇脾气臭,不给她好脸色,冷落她,但她仍然一心一意对他好,不是舔狗吗?
为什么女主就不势利,图的不是他的钱?那不图他的钱,难道图他残废又臭脾气吗?
韶音想不通,也不打算理解这种人的脑回路,她重新坐在床边,柔柔覆上楚修宇的手背,语气温柔而坚定:“修宇,你还年轻,这场车祸毁掉的不是你的头脑,你仍然拥有最大的财富!你好好养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为那些人生气,等你养好身体,再报仇不迟!”
听完这番话,楚修宇惊讶极了!
他好像,真的没有认识过他的未婚妻?
不,也不对。她一直很善解人意,什么事情都体贴他。
心情奇异的有点复杂,竟有了一丝丝愧疚。
“好。”他缓缓点头,“我会的。”
解除婚约,可以另找机会。
冲着她没有迫不及待地分手,他会在解除婚约后,补偿她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