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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嫡姐23
    韶音没有再回武安侯府。



    平时居住在别庄里, 有什么交际往来都是安排在别庄里。有时候出门赴别人的约,回来还是往别庄去,偶尔马车经过武安侯府的门口, 都不会停一下的。



    涵儿也没有再回去过。他平时在宫中陪太子读书, 十天半个月的放一次假, 出宫便往京城外的别庄里去。没什么事不回武安侯府,有什么事也当做没有, 不愿意再回去看秦锦夜一眼。



    如秦锦夜所愿, 府中再没有人能压徐瑶月一头,上面没有主母需要侍奉,四舍五入,她就是正房夫人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他所想,徐瑶月的脸上仍然不见多少笑影儿。



    “还有什么惹你心烦”他靠近她不解地问。



    徐瑶月心里积攒了一肚子的苦水,偏这个男人丝毫体会不到, 居然一脸诧异地问她,直是叫她更加怨恨起来



    她别过头去, 不说话。



    “来人”见她不说,秦锦夜便去问她身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觑了觑屋里,又看了看侯爷威严的面容,福了福身, 小声说道“好些下人不尊重姨娘, 姨娘心里烦呢。”



    “什么姨娘”秦锦夜喝道, “叫许夫人”



    小丫鬟蓦地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来, 随即忙低下头去,掩住了惊骇“是,侯爷”



    “嗯。”秦锦夜颔首, 手指轻轻扣着拐杖,又问“都是什么人不尊重夫人如何不尊重的”



    小丫鬟便举了几个例子。



    怎么说呢府里的事情是徐瑶月在管着,按说没人敢不敬她。但问题在于,她是个姨娘,并不是正经主子。



    虽然侯爷宠爱她,但,她毕竟只是个姨娘况且,膝下没有儿子,没依没靠的,还不如他们呢



    再说了,明眼人都知道这位许姨娘是什么来路,一个个打心底里瞧不起她,别说尊重了,私下里不呸她几声就是好的了,之前被撵走的陈姨娘等人,都比她更有脸面。



    心里瞧不起,下人们就很难生出尊重来,有的人明面上听她安排,私底下碎嘴,有的人明面上都不服气,要顶撞她几句。



    徐瑶月又不是傻的,如何感觉不出来尤其是韶音搬出去之前,那么不遮不掩地打了她一记耳光,事后一句解释都没有,而秦锦夜也没怎么样,更是奠定了她的地位,叫她连腰杆都直不起来。



    费心巴拉地管理着整个侯府,秦锦夜却不体谅她的辛苦,更不明白她的委屈,徐瑶月觉得没意思极了



    “月儿,我已经处置了那些不知尊卑的下人,你不要生气了。”



    秦锦夜听了小丫鬟的话,明白了徐瑶月气什么,顿时挑了几个没规矩的,严厉惩治了,又在府里训诫了一番,让他们将徐瑶月当成正经主子,谁也不许惹她生气。



    徐瑶月气苦地抹眼泪“他们嘴上把我当主子,心里瞧不起我,又有什么用”



    秦锦夜不管内务,他不懂啊



    有时候膈应一个人,是不需要说什么的,只需要一点捉摸不住的眼神,一些似是而非的行为,就够她苦恼了



    秦锦夜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他何尝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



    但这是他没办法的事,那女人一日不死,他就没办法扶月儿上位杀机在眼底一闪而过,又很快抚平。如今涵儿也长大了,他倘若真的做了什么,涵儿一定会不依不饶,除非他连涵儿一起



    “好了,莫哭,我想想办法。”他拥住她道。



    秦锦夜处置了一些下人,并没有让徐瑶月受到下人们的尊重,与此相反,不尊重她的人更多了她就是个妾,还是不光彩的妾,夫人身子不好才叫她管着内务,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说都不准说一句,还让侯爷处罚他们



    跟她作对的人更多了。除非秦锦夜将府里的下人统统换一遍,否则这个结是解不开了。



    秦锦夜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性情刚硬,果真将府里的下人换了一大半,只留了少许低调安分的。然而,更糟糕了



    不知道从何处开始的,但京中渐渐传出了小话,徐家那位五姑娘并没有被蛇咬,而是进了武安侯府,成为了武安侯的妾。



    秦锦夜被同僚拉住问话时,又惊又怒“胡说八道究竟是何人在胡说八道”



    查是查不出来了。



    谁家都有好些个下人,丫鬟、婆子、小厮、马夫、护院等等,互相都有来往。若是这事一开始就严厉去查,或许能查出来,但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乎半个京城都知道了,还怎么查



    徐家的女眷们出门做客,被问起来,一个个气得不得了“荒谬简直荒谬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污蔑我徐家家风”



    徐五姑娘的死,只有几个人知道真相。大部分人,包括未出阁的女孩子们,读书的男孩子们,外嫁的姑奶奶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徐五姑娘被蛇咬了,未得到及时救治而亡。



    一个个气得不得了,疲于澄清的同时,让秦锦夜出来说个话



    秦锦夜能怎么说他倒是想说出真相,但倘若说出来,徐家非跟他撕得头破血流不可



    “无稽之谈”他说道,“徐家家风清正,岂会有如此荒谬之事不知是什么宵小之辈,胡言乱语,叫本侯抓到他,必割了他的口舌”



    他这一番澄清不要紧,这下徐瑶月的身份是彻底坐实了,她就是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守孝而耽误了成亲,被武安侯纳为了妾室。



    完了。



    徐瑶月仰倒在床上,双目大睁,心如死灰。事已至此,她将来还如何扶正



    “月儿别恼,此事不要紧。”秦锦夜哄她,“我若要扶正你,与旁人何干即便你不是徐家的女儿,难道我便不能扶正你吗”



    徐瑶月扯了扯嘴角,没扯动。



    屁全都是屁话她就不该信他



    徐瑶月又病了。这一次,她直是心灰意冷,连府中的内务也不肯管了。有什么好管的她一个妾,出这种力气做什么



    她不管,府里便渐渐乱了套。秦锦夜一开始没觉出来,直到渐渐的,食谱开始不精致,有时候饭菜里甚至能吃出砂子,而外出时,坐的马车里放的果子不新鲜,茶叶受潮了,甚至有一次,车轮坏了,停在路上走不动



    这也罢了,不知怎么,马儿竟腹泻,在大街上就便溺起来



    秦锦夜丢大了人,终于明白,府里没有人管事是不行的。他哄了哄徐瑶月,但徐瑶月不理他。没办法,只得出城,去郊外的别庄上找韶音。



    临近年关,寒冬腊月的,路面冻得硬邦邦的,很不好走。秦锦夜坐着马车,颠簸一路,终于抵达了别庄。



    被下人引着,往别庄里面行去。



    然后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



    温泉旁边的亭子里,柔弱美丽的女子倚在高挑清俊的男人怀里,女人面色酡红,眼波含情,欲语还休,男人低头看着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能感觉得出他的关切。



    秦锦夜出离愤怒了拄着拐,大步往亭子而去。



    亭子里,韶音听到他的怒喝,微微讶异地看过去。不慌不忙,缓缓站直了,才道“侯爷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跟他”



    韶音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侯爷在说什么我刚刚吃了些酒,脚下有些软,贺先生好心扶我一下,到底怎么了”



    她眼波水润,情意甚浓,但却没有一丝是冲着他的。



    冲着他的只有掩不去的讥嘲“总不能是侯爷跟我妹妹不清不白,看别人便都是龌龊的吧”



    “你”秦锦夜气得脸色铁青,扬起拐杖,就要敲她肩头。



    却被面容清俊的男人挡住了,眼神不悦之中又带着几分轻蔑“武安侯宁可妻子摔倒在地上,也不愿意别人扶她一下,不怪京中传言,武安侯对妻子爱之如珠如宝”



    被刺了一下,秦锦夜气得胸痛激烈起伏,指着他们道“你们孤男寡女在此”



    “哪里的孤男寡女侯爷莫不是当我们不在吗”亭子四周站着的丫鬟们道。



    秦锦夜怒视而去“掌嘴”



    丫鬟们撇撇了嘴,轻轻拍自己的嘴唇。



    她们是夫人身边的人,领的是夫人的俸禄,这几年将侯爷的不要脸行径看在眼里,一个个不屑极了



    “你,你是”视线移回韶音和男子身上,正要再说什么,秦锦夜看着男子的容貌,忽然觉得不对,“你是,是,贺知砚”



    这人,倘若将胡须剃了,不就是贺知砚吗



    “你竟敢出现在京中”秦锦夜大怒,自拐杖中拔出特制的长剑,剑尖指向男子,“容你逃了四年,这回你再也逃不了了”



    贺知砚笑笑。



    扶着韶音坐下,一手负在身后,面目沉稳,不急不缓地说道“武安侯有所误会,我已是上岸了。”



    “不可能”秦锦夜立刻道,“你休要狡辩”



    贺知砚刚要说什么,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他低头一看,柔弱美丽的妇人正仰头看着他,伸出细细的手指,指了指茶壶“我渴了。”



    并没有多余的字眼,就只是“我渴了”。好似当年一见,明明他们是敌对关系,她也能自然而然地说着“好痛”“你抓痛我了”“我上不去”。



    像是撒娇,又像是随口一说。



    时间过去了快四年,贺知砚原想过,她现在是什么样。只没想到的是,她一点也没变。



    “嗯。”他应了一声,探手捉过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跟前。



    这一幕几乎灼痛了秦锦夜的眼,忍不住道“x夫x妇”



    韶音脸色一沉,蓦地抬头,扬手将茶水泼他脸上“侯爷魇着了,我来为侯爷醒醒神。”



    贺知砚的表情也沉下来。他半个月前抵达京城,今日才来拜见韶音,也只比秦锦夜早半刻而已。是她见到他,惊喜起身,结果身形晃了晃,他伸手扶了她一把而已。



    随即他笑了。



    是,为她倒茶这事,是有些说不清楚。



    但当年秦锦夜和徐瑶月难道就很说得清楚吗她这么做,倒有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意思了。



    意识到被利用了,贺知砚并不生气,还有些高兴。她还是她,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她。



    “两个月前,我已弃暗投明,武安侯还是去打听一下吧。”他袖袍一拂,单手负在身后,下巴微扬,清冷的眼神看向秦锦夜说道。



    秦锦夜不信,但他对贺知砚的为人又有一定的了解,此人最是谨慎狡诈,心思玲珑之辈。



    倘若不是上岸了,他怎么敢出现在京城,还堂而皇之地拜访他的夫人



    难道他真的弃暗投明了



    可是为什么他不知道



    皇上也没有告诉他。



    秦锦夜的脸色逐渐阴沉。他的右脚是被贺知砚废掉的,皇上为什么接受了贺知砚的弃暗投明他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