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荤的男人, 跟开荤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还有些矜持、清傲的男人,忽然变成了黏人的猫。早上醒来,要抱着妻子亲一亲。中午歇息时,再不犯懒, 日日都要回家。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 刻意表现自己。歇息的时间有限, 他直接让下人去买吃食, 自己一路飞奔回家。到了家,便拉着妻子进屋, 耳鬓厮磨。
有时候还想疯狂一下, 韶音不陪他疯, 总是撅回去。
他整个人化成了无骨的蛇,白日里缠人, 晚上更是缠着人不放。要么做亲密的事,要么缠着韶音说些没营养的黏糊话,似要将过去二十多年缺失的都补回来。
直到一日,他看到韶音喝药。
“音音病了”他着急地问。
韶音看了他一眼,几口将碗里的药汁喝掉,慢条斯理地答道“是避子汤。”
轰
赵渊辞脑子里炸了, 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好半晌, 才重新聚集神智, 脸上苍白一片, 渐渐又转为愤怒的红色,他指着她, 不敢相信地道“你,你”
她就这么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你,你过分了”他感到愤怒又羞辱。
她现在是他的妻子, 即便心里再装着别人,也不该如此
韶音都不用去想,只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
将药碗放下,才淡淡地道“我曾经听人说,女子不易过早生育,对身子骨不好。”
赵渊辞一愣“是,是如此”
“嗯。”韶音点点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渊辞登时脸上如被火烧,尴尬,羞愧,无地自容。
“我,我”
“倒也不怪你。”韶音说道,双手交叠在膝上,仰起脸庞看着他,“我原该同你说的。这一两年,我都不想生育。你若是不肯,随你怎样都好,总之我不会改主意。”
赵渊辞本想说,若是这个原因,他倒没什么意见。但紧接着听她说“随你怎样都好”,登时觉得不舒服起来。
他能怎样他会怎样在她心里,他究竟是多么上不得台面的人
“我不会如何。”他站直了身躯,指着她的手也收了回来,负在身后,微微握成拳,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说“你的顾虑有道理,我亦不想你伤了身子。”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他怕再不离开,自己会控制不住,问出那句“你现在心中可装着我又有几分”
他不敢问出口,唯恐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但是不问出来,这句话便淤积在心底,像是一团蠕动的活物,四下喷洒着酸蚀的毒液,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总忍不住想,她当真只是为了身子,才喝避子汤吗就没有一点点是因为那画中的人倘若有,又有多少分量
他越想,心里越酸,渐渐酸得他都承受不住了,很想走到她面前,同她问个明白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只是,走到她面前,即将问出口时,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他这是做什么他为何如此在意究竟因为她是他的妻,还是因为
心念电转,他很快明白了自己失态的原因。心中有慌张,有欢喜,也有忐忑。
他似乎从泥沼中走出来了。头顶的阴霾散去了大半,凝望前路,竟是一片光明与坦畅。
韶音发觉,赵渊辞愈来愈反常。
他常常话里有话,比如会在亲密过后拥着她,脸贴着她心口,听上半天。
她问他“在听什么”
他便答道“我听听里面有没有人。”
韶音“”
灰灰简直拍腿大笑“告诉他,里面有人但不是他”
但韶音是个善良的人,她没有回答他。
赵渊辞还有更多的试探,比如会忽然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做出着急翻找的样子“画呢我的画呢”
韶音便问他“敬之在找什么画”
他便答道“我有一幅很珍贵的画,但是忽然间找不到了。”然后请教她,“音音,倘若你有一幅珍贵的画,你会将它收在何处”
韶音“”
灰灰更是乐不可支,在她脑中说道“告诉他,收在心里只有收在心里,才永远不会丢”
但韶音也没回答。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搞小动作,直到他试探了几次,什么也试探不出来,渐渐愈发掩不住时,才终于不再装傻,问他道“敬之,如今在你心里,那人还占几分”
赵渊辞只思考了一瞬,立刻便答道“一分也没有了”
上次他对她说,她在他心里占八分,那次是骗她的。
但这次,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不假思索的,坦然地回答她,他心里全是她
属于表妹的身影,已经褪去色彩,连形象都淡薄了,只余下寥寥几笔,风一吹就要散了。
看着他坦然澄澈的眸光,韶音犹豫了一下,继而满含歉然地道“我曾经对你说,愿意跟你试一试。但是,我没答应你一定做到。”
她回答得委婉。
但脸上的歉意是那么清晰。
赵渊辞愣住了。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后,失望顿时铺天盖地涌上来。
他只觉手冷、脚也冷,浑身如冻僵一般,嘴唇都张不开,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哇哦。”灰灰发出吃瓜的声音,“真令人同情呢。”
它再一次对男配生出同情的心情。当初他不付出真心,就想得到韶音的心,令它大大鄙视了一把。但是他现在拥有了真心,却还是得不到韶音的心,就有点叫人同情了。
“你会喜欢他吗”灰灰问道,“如果他一心一意喜欢你,心里眼里都是你,你会喜欢他吗”
它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觉得男配很可怜。甚至,觉得他比原剧本的情况还可怜。
剧本上,他喜欢李雁回,但是求而不得,娶了不喜欢的女子。现在,他不仅对李雁回求而不得,他甚至得不到妻子的心
真的太惨了
韶音便安慰道“你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他虽然没有得到我的心,但他起码得到了我的人,不是吗”
“”
灰灰愣了一下,险些爆出一句脏话。
真他x的感人逻辑
“呵呵。”它发出无懈可击的营业微笑,随即匿了。
惹不起,它还想要及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