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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音虽然让人心烦,但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处置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裴景彦就不一样了。
想到丈夫怒气冲冲地转身,连她摔了杯子也不回头,大步离去的背影,苏浅灵不禁一阵气闷。
这次却是她错了。她不该同他吵闹的,不过,原也怪不得她她哪里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倒是他,不问情由,进门便说那样的话,又怎能怪她生气说来说去,还是怪银屏。一肚子的小算计,着实恼人。
苏浅灵本来打算把银屏发配到庄子上,这时又改了主意,打算将她远远卖了,眼不见心不烦。
抛开杂念,她起身出去,亲自烹饪了一盅鸡汤,提在食盒里往书房去了。
“来做什么”裴景彦冷冷地问。
苏浅灵咬了咬唇,垂下眼睛,轻声说道“来给你赔不是。”
裴景彦意外,抬头看过去。
“是我误会你了。”苏浅灵又说道,低着头,十分愧疚地道“是我御下不严,才发生了这种事。”
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裴景彦早猜到是误会。只不过,他最后生气,却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妻子的那句“去哄你的心上人吧”“谁知道你的心上人是哪个”。
他面色冷淡,并不接话。
苏浅灵顿时眼圈一红,说道“你怪我,原也是应当,毕竟是我的错。”
“哇塞”灰灰听得惊叹起来,瓜都吃不动了,“这也太能屈能伸了”
之前看她作的时候,可想不出来,她认错时能够如此放低身段。
“人家是女主。”韶音提醒道,“没两把刷子,能当得上女主吗”
灰灰便不说话了,看着书房里的景象,挑拣着重点继续转播
“唔,男主面色缓和了。”
“男主拉住了她,没让她走。”
“男主将她抱在腿上了。”
“他们和好了。”
两人又一次和好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灰灰咋舌道。
之前裴景彦气得厉害,但是这会儿,妻子同他赔了不是,又温顺地偎在怀里,他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那丫鬟挑中了青砚”他随口问道。
“嗯。”苏浅灵微微点头,眼睑垂着,手指攥起,“但我觉得不妥。”
裴景彦不解地问“如何不妥”
苏浅灵答道“流音那丫鬟,生得倒是没得说,但她的性子太软弱了。从这件事上便能瞧出来,她是个没主意的,也不会为自己分辩,遇着事情,根本挑不起大梁。”
说到这里,她仰起头,看着裴景彦说道“青砚娘是个好强的,青砚如今跟在你身边跑腿,又是个出息的,青砚娘对儿媳妇怕是挑剔得很。流音这样的,入不得她的眼。”
裴景彦想说,什么入不入得眼,主子吩咐一声,他们还敢有自己的想法给他们脸了
还不及出口,就听妻子继续说道“我们做主子的,虽则说一不二,但是也不好叫下人们觉得不通人情。因此思来想去,我觉得将流音配给青砚不妥。”
“啥玩意儿她觉得你配不上一个小厮”灰灰听到这里,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下子怒了。
韶音却笑了“似乎是。”
不是似乎,苏浅灵是真心觉得,流音配不上青砚。她也不想为了一个并不讨喜的丫鬟,令青砚娘耿耿于怀。
裴景彦闻言有些意外,因为妻子之前说过,想补偿流音,所以挑个好小子给她。现在流音挑中了青砚,难道不应该满足她吗
至于担心得罪青砚娘,裴景彦很不能理解,不过一个下人罢了,难道还敢怀恨在心吗
但他又想,妻子总是善良又仁义的,考虑到青砚娘的感受,也是她一片善心的体现,因此道“既然你说不妥,那便罢了。不知青墨如何”
苏浅灵的眉头飞快皱了一下,快得仿佛是错觉,而后客观公正地说道“青墨是个机灵的,恐怕更瞧不上流音那样心里没个计较的。”
“我x”灰灰听到这里,简直怒了,“什么意思配青砚,是人家娘瞧不上;配青墨,是人家本人瞧不上就又蠢又软弱,草包一个,谁也配不上呗”
韶音笑了笑,眼底凉凉的,口中却道“好了,我又没打算嫁。你积压了多少任务,不记得了”
她打算搞搞事就领盒饭的。
灰灰犹气怒道“她瞧不起你”
“我也瞧不起她。”韶音笑道,“好了吧”
灰灰气哼哼着,说道“你不用哄我,她瞧不起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听到了。”韶音说道。
她的确有些不快。
但也仅此而已。
那边,苏浅灵对裴景彦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不打算将流音配给青墨、青砚中的任何一个。裴景彦无所谓,妻子管着内院,有什么事她说了算。
很快,韶音就被安排了。
苏浅灵不再叫她在跟前伺候,给她安排了针线上的活儿,让她在房里做事。
而后,开始召见庄子上的仆人,打算挑个能干的,将流音赏他做老婆。
这样一个娇娇俏俏的丫鬟,虽然没脑子了一些,但皮囊好就够了,如花似玉的老婆,给谁都会开心得上天,更加对她忠心耿耿。
她打的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既不用看到一个妖妖娆娆的丫鬟在眼前晃,又能够收获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但韶音不爱被人关在屋子里。
累了,便会出来走动走动,或者在院子里跟姐妹们说笑两句,或者帮着往房里送东西,又或者外出跑跑腿。
前面几日,她挑选的都是裴景彦不在的时候。这一日,她挑了裴景彦在的时候,往房里送东西。
“这不是流音吗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裴景彦看到她,随口说了一句。
韶音将东西放好,便抿唇一笑,福了福身说道“奶奶安排我在房里做针线。”
“原来如此。”裴景彦点点头。
他也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毕竟从前天天能见着她在屋里伺候,忽然有一日见不着了,颇有些奇怪。
说着,他端起茶杯,就要润润口。拿起来才发现杯子空了,韶音瞧见了,便上前去,为他续杯。
这是身为下人,最基本的眼力见儿。
裴景彦没觉得她机灵,只觉得理所当然,端起茶杯,缓缓饮尽。
待放下杯子,就见她拿着帕子在一旁擦花瓶上的灰尘。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到她侧颜柔美,鼻梁秀气,五官精巧灵动,是个极具神韵的美人。
“可惜青墨、青砚没福气。”他心中暗道。
这么漂亮的美人,也不知谁有福气娶到手他这样想着,目光在她乌鸦鸦的发鬓上扫过,忽然发现她头上的点缀很有些眼熟。
一时笑起来“旁人总有些不同的花儿戴,怎的你头上只这一根珠钗”
他几次见她,似乎总瞧见是这一根珠钗,竟没变过花样儿。
“二爷问这个呀”这时,里间走过来一个丫鬟,跟韶音同屋的,名叫丹朱,笑着接话道“她本就抠,现今二奶奶罚她三个月的月钱,更是舍不得买花儿戴了”
韶音听罢,羞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面颊飞红,轻轻跺脚道“你不要污蔑人。”
“谁污蔑你了”丹朱掩口笑道,两眼亮晶晶的,看向裴景彦笑着说道“二爷不知,她一年到头,也舍不得买朵儿花戴。这回被奶奶罚了,只怕三年五年也舍不得花一个子儿。”
流音当然不抠。她只是很明白,自己生得好。若是再精心打扮打扮,指不定被人以为不安分。因此从来不买花儿戴,衣裳首饰也匮乏得厉害。
韶音这几天就在屋里念叨,被罚了,少了好些月钱,脂粉要省着用了,原本打算买来当零嘴的五香豆子、炒瓜子、蜜饯儿,也不能买了。
她念叨了好些回,同屋的姐妹都被她念叨烦了,这会儿逮着机会,就要说出来羞一羞她。
而韶音果真被羞得脸上通红,跺了跺脚,扭头跑出去了“我去做针线了”
她跑掉了,裴景彦的疑惑却没跑掉,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丫鬟问道“二奶奶因何事罚她”
“还不是银屏的事”丹朱撇了撇嘴,“银屏不安好心,被二奶奶卖出去了。流音没脑子,倘若不是她糊涂,也不会被银屏发挥一场,二奶奶便罚她三个月的月钱,叫她长长记性。”
要说流音被罚,也有人觉得她冤枉。她是没脑子,但这场风波,也不是她想引起的。结果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真是飞来横祸了。
丹朱心里觉得她委屈,但是当着裴景彦的面,却不能说。否则,就有对二奶奶不满的嫌疑了。
“我知道了。”裴景彦点点头。
他素来尊重妻子的权威,从不在下人面前驳她的面子,因此即便觉得韶音委屈了,却也没在丹朱面前说什么。
只不过,他脑中不免想到那丫鬟傻兮兮的样子,想到那天被硬生生撵进书房里,却劝他好好哄妻子。又想到她平白无故遭连累,倘若不是他跟妻子发了通脾气,她也不会没了三个月的月钱不说,连婚事也飞了。
次日,他买了一匣子绢花,带进院子里,随手递给了丹朱“旁人送的,拿去戴着玩吧。”
“多谢二爷”丹朱好不开心,立刻笑着答谢,并招手叫姐妹们都来。
裴景彦走上台阶,回头一扫,不见韶音的身影,便道“那个抠得三年不买衣裳的呢平时不买就罢了,怎的白白得的也不积极”
丹朱立刻唤道“流音流音二爷喊你挑绢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