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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愿,我这就纳了流音。”
男人说道。
说这话时,他狭长的眼眸微垂着,墨色瞳仁不含一丝温度,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出几分锋利和冷硬来。
苏浅灵的瞳孔蓦地缩紧,手指也紧紧攥起,眼睛睁得滚圆,呼吸都屏住了,声音像是从狭窄的缝隙里拼命挤出来“你,你”
“这么震惊”裴景彦看着妻子无法接受的表情,心中一刺,他用力按下了,没有表露出来。
袖袍一拂,一只手负在身后,嘴角带着几分嘲弄,垂眼看着妻子说道“难道不是你一次次提出成全我吗”
说出这话,他心里既有疼痛,又感快慰。
妻子一次次试探他、质疑他、不信任他。认为一个略有姿色的丫鬟,便能引诱他。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贪花好色、背信弃义的小人裴景彦心中愤怒又失望。
看着丈夫有别于往常的反应,苏浅灵的脸色“唰”的褪尽血色,知道事情大了。仰头看着男人,眼睫剧烈扑闪着,唇亦颤抖着,但喉咙似被堵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说话你是同意了”裴景彦明知妻子不是这个意思,却故意问道。
她怎么想到,要将流音嫁给一个傻子这是跟在她身边多年,没有犯过错的丫鬟。仅仅因为她略有姿色,可能引诱他,就要将她嫁给一个傻子
她之前口口声声说要“补偿”她,为她寻个“好小子”,这就是她挑了又挑的结果青墨、青砚都不合适,只有陈家的傻儿子合适
当初要将流音嫁人,或许妻子就在提防这事了。裴景彦并不气这个,她高兴就好了,能够少一些吵闹,他心里是高兴的。可是,那是一个傻子
裴景彦简直不敢深想。
“好,好,好”苏浅灵连道三声,脸上满是心灰意冷。丈夫的冷漠和毫不退步,令她手脚冰凉,一颗心都冷透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令她无法思考,也不敢赌气,以免说出覆水难收的话,只道“二爷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声音哽咽了下,她低下头,忍了忍,才道“我都听二爷的。”
她这副模样,就像是淋了雨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
裴景彦最见不得她这样,直是又爱又气。
以前每次见到,总要忍不住妥协,走过去哄她。这一次,他亦是如此,忍不住就想坐过去,抱着她,叫她别哭了。
但是,最近争吵的次数过于频繁,他忍不住想道,难道以后都要如此吗还要这样闹多少次
他已是说出“纳了流音”的话,以她的性子,过后还不知如何翻旧账。
“你是答应了”他垂眼看着她问。
苏浅灵张了张口,想说,她答应什么她怎么可能答应她此刻气得直打哆嗦
眼泪“唰”的掉下来,她甚觉屈辱,抹了抹泪,偏过身去,侧对着他,心灰意冷地道“我不答应有用吗二爷既开了口,我总是阻拦不住的。”
裴景彦刚刚熄灭的怒气,“噌”的又涌上来
她为何不能好好说话大大方方地说一句“我不许你纳妾”难道不好吗
偏要这样,脸上满是伤心,嘴里却说着贤德的话
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否则,不至于连句心里话都不敢跟他说
“好,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便这么定了。”他的火气也上来,扬声朝外喊道“流音”
韶音正在屋里做着针线活,忽然丹朱进来,对她说道“二爷、二奶奶叫你呢”
“哦,好。”她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匆匆往外走去了。
迈上台阶,跨入门槛,朝窗边一站一坐的两人福了福身“二爷,二奶奶。”
“你可愿跟了我”裴景彦见到她进来,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到妻子的脸上,声音又冷又沉。
苏浅灵仿佛不知他在看着自己,紧紧抿着唇,手里死死绞着帕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到的韶音,顿时瞪大眼睛,表情惊愕不已。
随即,慌乱浮上脸庞,她连连摆手“不,不,奴婢不敢,二爷莫,莫开奴婢的玩笑。”
她生得好,这样睁圆眼睛,一脸惊愕又带了恐慌的样子,让裴景彦心里微微软下来。他和妻子再怎么争吵,也不该牵扯旁人进来。
这个念头只在他心头存在一秒,接着他便道“二爷没开你的玩笑。如何,你可愿意”
说这话时,他看着的人仍旧是苏浅灵。
“呸”灰灰忍不住唾弃,“不要脸无耻就知道拿别人做筏子”
这事显然是不可能成的。男女主之间,感情好得很。等他们又和好了,韶音会是什么下场
剧本上,流音一点点心思都没有,都落得个“难产而死”“老公再娶”的结局。而韶音引得裴景彦亲口问“你可愿意跟我”,还不被苏浅灵往死了记恨
韶音睁圆着眼睛,看看裴景彦,又看看苏浅灵,表情从恐慌、懵懂,渐渐转为若有所悟,随即她掩口轻轻笑起来,说道“二爷真是,吓了奴婢一跳”
她一笑,原本垂眼端坐,不听不看不理的苏浅灵,猛地抬起眼睛,锐利的目光朝她刺来。
韶音却仍是笑着,说道“二爷和二奶奶闹气,做什么抓我们无辜的人吓唬”
她先是看了裴景彦一眼,而后看向苏浅灵,笑意盈盈地道“我不知两位主子因着什么闹气,但我心疼二奶奶,爷们儿心粗,这是咱们都知道的,二爷若是哪里惹了您不快,您可不要伤心,气坏自己的身子就不值了。”
又看了裴景彦一眼,眼中满是笑意,柔柔美美的,掩口笑道“何况,二爷待您的心,那是天底下长眼的活物儿都看到了的,莫说横插一人进去,便是连粒砂子都塞不下去的,您二位又何必拿奴婢捉弄”
裴景彦听着她一番话,心里好不舒服,简直像是泡在暖融融的温泉里。
听听就连这么个没心眼的憨丫鬟,都知道他待她一心一意妻子却总是疑他的心,不相信他。
他这样想着,不免朝妻子看去。
苏浅灵原本看着韶音又说又笑,还对丈夫笑得狐媚,心里便不痛快。这会儿见着丈夫因她一番话,明显神情好转起来,更是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呵”她冷笑一声,不成熟的话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吐出来,“我就说,她是个好丫鬟,如此温柔解语,懂得二爷的心,二爷纳她准没错儿”
裴景彦本来已经稍稍消了气,因为韶音说的就是他的心里话,他满以为旁人都这样说了,能叫妻子看得更清楚一些,谁知
失望,恼怒,心灰意冷。
他死死抿着唇,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妻子,等着她露出懊悔来,却见她骄傲地别过头去,理也不理他。
“好”裴景彦气极,当下就要说出纳了韶音的话。
然而韶音先一步开口,双手摆动着,劝架道“二爷、二奶奶,你们不要赌气了,奴婢人微言轻,说话也不会,但奴婢知道,您二位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二奶奶心里爱着二爷,二爷心里只有二奶奶,不要说这样伤感情的话,叫人听了怪难受的。”
裴景彦听着舒坦。瞧瞧,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偏妻子疑神疑鬼,一次次闹个没完
与此同时,他看着憨乎乎的,没什么心眼的丫鬟,心里涌出一丝愧疚来。她认为他们是重情重义的人,可不知道她眼里重情重义的二奶奶,因为疑心她、防备她,才将她嫁给一个傻子。
“呵”苏浅灵是女人,女人最知道女人,这番莲言莲语听得她都要吐了。偏偏丈夫根本没有听出来,还觉得她说得对,只觉得一股股火气往上窜,不禁冷笑道“我与二爷如何,也是你能说的”
锐利的目光看过去,喝道“掌嘴”
二爷听不出来,打量她也听不出来吗当着她的面,就敢使狐媚伎俩苏浅灵盯着那张如花似玉、妖妖娆娆、装模作样的脸,眼里迸出小刀子似的锋利目光。
当着二爷的面,打烂她那张妖精脸,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勾人
“哇哦。”灰灰忍不住咋舌,“她输了,她失去理智了。”
打败魔法的方式,只能是魔法啊
她这样冲动,不知道会适得其反吗男人都是怜香惜玉、向着弱者的啊
跟着韶音做过许多任务,见过各种男人的灰灰,深知男人的本性。它甚至清楚,即便裴景彦是男主,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男人,也不会例外
而且它有证据的
在剧本上,裴景彦并没有向着流音,偏偏韶音来了,他就对她上了心,会买绢花暗中补给她,会操心她嫁的人好不好,还会因为她即将嫁的人是个傻子来跟苏浅灵对线。不就是流音没有表现得让他刮目相看,而韶音在他面前暗搓搓的莲了几把,他将她看在眼里了吗
果然,在韶音瞪大眼睛,眼神流露出委屈,又垂下眼睛,忍下委屈,抬手准备自己掌嘴时,裴景彦动了。
“够了”他一把攥住韶音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而后铁青着脸看向苏浅灵,“她不过说几句实话,你就让她掌嘴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了”
苏浅灵闻言,顿时又惊又气,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他,颤声说道“你说什么我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