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阳道长决意立刻开法——唤醒师祖三宗合炼千魔灭癖咒轮,用以消除三百年前的毒疫残患。
在一切没开展前,吕浊等人都无法想像红蝶会如何将甫阳道长渡入死劫而后与他的叔祖和师父的亡灵合炼咒轮。
甫阳道长交待吕浊不必用那些精炼后的蛹珠,只说日后有重用,又交待弟子们一定全力配合吕浊、天朗等的行动。
开法的第一项就是甫阳道长和众位道人起坛、诵经、焚烧各类所需经咒、法文还有通关冥杵伴着各色宣纸花镂,然后是净水沐淋……吕浊看着这一幕幕,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知为什么心头却渐渐出现一种窒息感,他的目光落在甫阳道长专注的脸孔上,心里油然升起敬意。
一切就绪后,甫阳道长拂了拂身上落上的些许香灰,然后环视一圈,向大家行了注目礼,也不多做停留,走到属于他的那尊石馆前,伸手一搭、一跃就没入高高的石棺中,而同时也有一名小道士手捧托盘走到吕浊面前将一把纯金的刻着令字的金牌呈上,吕浊将其拿在手中,又把怀里的蛹珠取出,倒入小道士呈着的托盘中,然后又有一名道士将之前嗅过蛹珠的小白鼠放上,依旧半分钟的样子,一只只艳丽的红蝶便自托盘上起飞,片片涌向花海。
落入花海的红蝶娇艳非常,那些新鲜花朵的养分仿佛为红蝶注入了魔力,艳红的蝶身上印出道道细如发丝般的炫彩光纹,而被红蝶吸食过的鲜花赫然全部片片败落凋零。
按照甫阳道长事前交待的法事过程,这个时候吕浊应该用念力将红蝶引向道长,但看到迅速凋谢的花朵,吕浊犹豫了,在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出‘也许会有其它办法……’他这一恍惚,将鲜花吸食殆尽的红蝶因为并没有满足而开始躁动起来,红蝶的躁动使棺室空间内空气的流动发生了紊乱,躺在棺内的甫阳道长显然察觉,一道洪亮的声音自棺内传出,如文鼓击奏,声声震荡人心:
“混无合有,天地沌生,元清暨泽,申驳趋霰,天地合生,万物合一。”铿锵之声声声入耳,吕浊眼眶一热,不敢再多想,沉心静气,将念力源源输出。
红蝶先是被甫阳道长的音声震慑,随后在吕浊念力的引导下,翩翩优雅的鱼贯涌入石棺,尽数没入。红蝶全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后,甫阳道长朗朗的诵念声也戛然而止。
棺室内刹时沉静下来,足足过了一分钟,在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后,空间内再次响起舒袅缭绕的经文的诵念声——天朗闭目合掌口唇开合,随后甫阳观众弟子跟从这诵念声,也齐声合诵,一时间甫阳观内外,圣音合弦。
约有半个小时的光景,甫阳道长石棺内的红蝶开始陆续的飞出,涌向吕浊的方向,只见它们的身形都大了一倍,而且蝶身的颜色也呈暗红,飞行的速度较之前明显缓慢了许多,当它们一一落在吕浊身周时,吕浊却突然产生了一丝厌恶:它们杀了甫阳道长!
红蝶们不知它们主子的复杂心绪,只欢悦的扑动着翅膀,取悦着主子的欢心,它们没曾想到明明是主子的指令,却又戳了主子的心!
吕浊不耐烦的挥手想要把它们从自己身边赶走,却不料他一挥手间,那些红艳艳的蝶子却像中了咒一般成片的栽落到地面上,吕浊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了红蝶。
一只还有微微扇动翅膀的红蝶纤细的蝶爪颤颤的抓着吕浊胸前的衣服,就在吕浊眼前渐渐枯萎,最终掉落,吕浊伸手接在手心,看着红蝶的翅膀在他的手心化成红色的灰,而剩下的身体也迅速的干瘪,再向下看,在吕浊的脚下已是血红一片蝶尸。
吕浊愣了几秒,转身向天朗,天朗垂眉摇了摇头,吕浊脑中闪出甫阳道长最后交待他的那句:各有归途。才明白虽然蛹蝶杀了道长,但也因道长之死而葬送短暂的一生。
吕浊内心阵阵酸楚,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道长安身的石棺,那里有层极淡极淡的红色雾气,吕浊不敢想像,那是不是道长的血形成的……
见红蝶已经完成了使命,两名清衣道士立即于法案前左右各司其位,燃香开坛施法,其中一人手持刻有二十八宿的天号令牌;另一人则手奉雷击木法印,在他们身侧站着几名素衣道士手里分别拿着三清铃、朝简、玉板、令剑等法器,侍奉于侧,口中则齐齐的呐着宗经:
“天法坐位、中和阖辟、四海八荒、十方神力、急急如律……”
宗经定法,法场流转进入循环,一位年长些的道士双手奉着一把玄色墨晶石雕有祥云飞鹤图纹的牌板,庄肃的走到三座石棺前,口内叨念着文咒,音声在棺室内‘嗡嗡’作响,咒有七循,那道士将手中牌板先是在左侧的石棺棺面敲了三下,并在其棺身上凌空画出一道‘生’字咒,随着咒力生发,那棺身上自中心处突现八道放射状的凹槽,然后便有墨紫色的油珠状的液体自中心位置涌出,经过放射状的凹槽流进棺内,大约有六七分钟的样子,那些油珠逐渐流尽了,除了甫阳道长所在的石棺内再次散发出夹合着血腥之气的淡淡的红雾,另外两座石棺没有任何异动。
那位做法的道士眉头一皱,拿着晶石牌板的手甚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要知道三百年的筹谋只为今天一举,若要失败,那甫阳道长的命以及先祖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能源不够!道长有交待……”天朗的声音响起,但说到‘交待’二字又有些哽咽的停顿了一下,但随后稳住了情绪,一步跃上甫阳道长石棺侧的一个小阶。
三个石棺只有甫阳道长的石棺没有合盖,因为石棺高,众人一直都没有看到棺内的情景,天朗这一上去,立刻将棺内的一切尽收眼里,一时突然红了眼,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吕浊一见知道情景必然骇人,连忙迎上去问道:
“需要帮忙不?”天朗若是在平常一定会自己完成,但此情此景让他心悸,也恐出了差错,所以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吕浊立刻一搭手上去……
入眼——一片血红!
甫阳道长除了脸孔是完整的,全身都被鲜血浸透,吕浊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带刺的铁鞭猛力的抽了一鞭,疼到不能呼吸。
棺中的甫阳道长一脸安祥,但口内隐隐透着血迹,几乎已经只剩下筋骨的双拳攥得紧紧的,让看这一幕的人都能深深的体会到他所受的痛苦。
甫阳道长最后交待天朗的是用他的心去完成对先祖的唤醒,他要天朗帮他是因为他不想他的弟子们太过难过,也担心他们因为不忍下手而误了大事。
挖心!——对于天朗和吕浊又何偿不是这世间最为的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