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心境够稳,他感觉自己都要嫉妒了。
早想和庆平县、番茗县打好关系的赵县令一直让人注意着经过本县的人员,这不,竟然蹲到了卫大人!
碍于赵县令的热情,花镶和卫谌在莫澜县吃了一顿午饭,席间,赵县令赞颂过庆平和番茗的繁荣,就开始哭起穷来。
最后在赵县令三寸不烂之舌的诉苦下,花镶同意等番茗的芋薯收获后,给他分一车来。
赵县令为难,担心一车不够给治下百姓分,但听到花镶说着一车芋薯能育出来至少几万株苗时,顿时起身大礼相谢。
花镶看他也是个为百姓生计操心的好官,便建议道:“庆平县那些水泥要运出去、还有开煤矿都需要许多人力,你们县闲散劳动力多,可以去隔壁做工。我那里,虽然这一年不会怎么缺人力,至少再过半年,也需要人力的。”
赵县令道:“百姓求生就跟草木求水一个道理,哪里有生计之道,他们自然会往哪边走,只是这样总归要受制于人。”
花镶:这就不好办了,现阶段她是不会把制糖、粉条技巧往外传的,至于水泥方子,现在是朝廷掌握的,庆平县能一直做,只是因为这水泥是苏栩做起来的。
卫谌道:“想要站起来,就不能只靠别人。”
“是是”,赵县令点头,“下官知道这个道理。”
花镶想了想,问道:“赵县令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赵县令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就直言了。贵县的鱼丸厂又增加了鱼罐头,不知道收购的鱼肉够不够不用?若是可以的话,咱们两县联合,我们这里专门养鱼,定期给你们送如何?”
现在鱼丸厂每天还能收一两千斤的鱼,比之一开始少了一半,花镶还等着忙完这一段就下去看看,瞧瞧哪家男丁多,扶持他们办个鱼塘养殖。
现在听赵县令这么一说,觉得也挺好。
毕竟她已经给县里百姓找到很多可以谋生的岗位,卖鱼的少了,还不是打渔苦,有了更好的出路大家都不愿意干那个吗?
至于说以后莫澜县提供渔产会不会制约鱼丸厂的发展,花镶是完全不在意的,等番茗县的甘蔗、红薯种植成了规模,鱼丸厂完全可以转给莫澜这边做。
考虑片刻,花镶点头答应了:“赵县令的建议很好,只是你们要保证鱼产的质量,否则我们是不收的。”
“这是当然”,赵县令笑得脸上跟开了花似的,又道:“有卫大人作证,我们两县要不再签个契约。”
都是为官之人,契约说起来没什么约束力,但没想到赵县令的契约意识还挺重的。
花镶当下点头同意。
于是就在饭桌上,番茗县和莫澜县签了一式两份的契约。
卫谌作为中间人,也签了个名字。
赵县令笑道:“不是我不信你们番茗县,主要是有了这个,我让下面那些人养鱼的事儿就容易了。我们县里有和番茗县有亲的,听说你们那儿又是盐池又是糖厂的,一个个都说话大人是个金童子呢。”
花镶:“……”
说完正事,卫谌就要告辞。
赵县令觉得没有招待好这两位,暗示说现在国孝刚过没几天,等以后找机会再带他们好好乐一乐。
花镶直接摆手,笑道:“那个便罢了。我那边正在整顿妓院呢。”
“整顿妓院?”
赵县令好奇,“这要怎么整顿?”
花镶道:“全都禁了。将原有妓女遣散,愿意从良的本官亲自做媒,不愿意的也都会给她们找个生计。”
赵县令笑道:“花大人,你太年轻了,秦楼楚馆可是禁不住的。”
花镶也只是一笑,虽然这期间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若能下严令,敢做的也不多了。
“告辞”,她没跟赵县令多说这个问题,拱拳道:“不必远送了。”
卫谌已经上马,这时以后脚跟磕了磕马腹,来到花镶的马边弯腰给她牵住缰绳,示意她快些上马。
等出了莫澜县城,花镶问卫谌:“你刚才着什么急?”
卫谌道:“有吗?”
花镶点头。
卫谌没说话,花镶笑道:“不会是赵大人要招待我们去青楼,你就又吃飞醋吧?”
卫谌咳了咳,“我有那么不可理喻吗?”
花镶一笑,打马超过卫谌,才抛下一句话:“当然有了。”
“镶弟,慢点儿。”卫谌赶紧追上。
两匹马在郊外的官道上飞驰,惊起一片片飞鸟。
因为此时只有花镶和卫谌,两人一前一后骑马追逐,洒下一路的笑声。
当经过乡镇村庄时,两匹马便会缓下速度并辔而行,如此一紧一松,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看到了番茗县城门。
花镶第一眼就看到排着队进城的一个人肩上坐着的一只灰褐色大鸟,这鸟儿十分听话,眼睛咕噜噜四周转看,处在人群中却也不显半分不安。
走近些,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只幼年雕,微动翅膀时,还有均匀分布的白点。
花镶惊讶,这可是白肩雕,在她那个时代,还是濒危的稀有动物。
番茗这边的动物,她见到最多的就是爬行类和各种各样美丽翩跹的大蝴蝶,禽鸟类也没少见,但这样凶猛的雕还是头一次见。
卫谌注意到花镶一直在看那只雕,问道:“喜欢?”
花镶摇摇头:“太凶猛了,我又不打猎。就是好奇,这样的雕还是头一次见到。”
卫谌说道:“雕是空中之王,一直为人追捧,西北的金爪雕都快被那些想要悻进的人抓绝了,此处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前面的中年汉子听到他们的话,转头道:“这小伙子说的不错,早些年咱们这里的海边上有很多大雕,后来都被人抓捕后卖给过路的海商了,以往每年**月都会有雕过来,现在就很少。”
花镶摇了摇头,目前,动物保护这块儿,她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想来以如今人的科技手段,还不能把一个物种捕到灭绝。
花镶也没想到,回到县衙后,与城门口的白肩雕会有第二次会面。
和卫谌一前一后回到后衙,她正在洗手的时候,乔树进来禀报说一个炎朝商人求见。
炎朝?
“就是那个占据东南一片群岛的依附大夏每年都要朝贡的炎朝?”花镶向卫谌确定。
卫谌递了个棉布巾给她擦手,说道:“大夏的确只有这么一个号为炎的附属国。”
花镶便对乔树道:“带去前面的客房吧。”
花镶让卫谌也去换身衣服,一刻钟后,两人一起来到前衙的会客房,也可以说是大家商议事情的议会厅。
柏望正在屋里招待客人,慕勋在外面,提前跟花镶说了一声:“大人,卫大人,这人听说我们县里产出了上好的白糖和红砂糖,想要与我们交易。”
花镶点点头,走进房间。
柏望起身见礼,“大人,卫大人,这位是来自炎朝积雪岛的隐辞。”
那位炎朝商人正是花镶之前在城门口时见到的肩坐大雕的男人,此时也换了身衣服,头发也经过精心的打理。
他跟着起身,行了一道标准的大夏礼节:“见过两位大人。”
花镶说了免礼,和卫谌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直奔正题:“听说你想买我们这里的白糖?”
隐辞再次欠身施了一礼,“小人确有此意。此次前来,小人还给您带了一件特别的礼物。”
说着便把放在桌上罩在笼子上的黑布扯下来,“这是白肩雕。我们炎朝的特产,它才半岁大,已经过专门的训练,等您将它养大了,它只会听您一个人的驱使。”
花镶和卫谌对视了一眼。
卫谌道:“做生意是有来有往的,不必送礼,难道你另有所求?”
隐辞笑了笑,黝黑的面上眼角皱纹挤在了一起,“实不相瞒,我们国家一直做白糖红糖,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但是怎么都没有你们县里做出的这些成色好看。如果贵县能把清除杂质的方法告诉我们,我们可以用岛上特产的制糖原料糖树交换。”
花镶以前都没见过红糖,还以为这里没有甘蔗呢,听这意思,炎朝就有,那她以前费得什么功夫?
这时,柏望起身,站在花镶旁边,弯腰小声道:“大人,您或许有所不知,炎朝的白糖杂质很多,跟红糖差不了多少,甜度连北边出产的都比不上,价格还贵,别看炎朝与我们这里相近,但他们那里的糖也没人买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见过呢。
柏望说完了站好,正好就看到卫大人淡淡收回去的一个微凉的目光,心里一突,又不明白,为大人怎么看自己不顺眼的样子?
花镶不用多思考,就知道这制糖技术不能交出去,否则自家这边的甘蔗还没形成规模,技术出去了,他们就别再占领这一块儿市场了。
那么日后,说不定要被这炎朝赚去多少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