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淑颜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句话,一时间尴尬不已。
她只得说:“对不起。”
卫谌迈步走到客厅,付淑颜跟着走了过去:“这段日子要麻烦你了。”
卫谌坐在主位上,淡淡道了声:“请坐。”
丫鬟进来奉茶。
卫谌说道:“我这里并没有旁人,付小姐也住在此处恐有不便,我已让人出去赁了一间院子,你待会儿就可以搬过去。”
付淑颜端起茶杯的手就顿住了,脸上不显,心里却是又难受又尴尬,双手捧着茶杯道:“卫大哥,我只带了一个车夫和一个嬷嬷,住到外面……”
“你若担心不安全,我可以派两个士兵去门外守几天”,卫谌说道,“令尊是在吕县?”
付淑颜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吕县距府城有三百多里,想来你也不能在府城逗留太久。”说完,卫谌喝了两口醇香的茶水。
付淑颜道:“卫大哥,你不陪我一起吗?”
卫谌皱眉:“我还有公事,况且你我都是单身男女,应该避嫌。”
避嫌?
付淑颜听到这两个字,很想把手里的茶杯砸到卫谌身上。
这是什么避嫌,这是在给她难堪吧。
卫谌还真得只是避嫌而已,他没必要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什么难堪。
付淑颜沉默了会儿,说道:“我父亲病重才不得不上的辞官折子,我一个女子,过去恐怕有什么应付不过来。因此,我还想是想麻烦卫大哥一下。”
“付小姐谦虚了,你能从滁州走到这里,岂是一般女子”,卫谌放下茶杯,说道:“再者,我是朝廷官员,并不能擅离职守。如果你担心路上安全,可以让两个士兵陪你一起去。”
付淑颜:……
太阳彻底落下,天地之间只余一片蓝白,付淑颜和那个婆子搀扶着走出了同知府,马车夫就站在马车旁在外等着。
一刻钟后,付家主仆三人在隔壁街上的一个一进小宅子中安顿下来。
婆子四下看了看,回到客厅,对坐在主位上沉思的付淑颜道:“小姐,这卫大人太不客气了吧,咱们两家怎么都有些渊源,您千里迢迢过来,他就把您安排在这么一个破院子里。”
“说是避嫌,别不是他在这儿已经有了女人了。”
“你看那府里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吗?”付淑颜说道,“但若是不配被他带到同知府的女人,又何必在乎什么避嫌不避嫌?”
婆子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意思?”
付淑颜冷笑道:“能有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的出身罢了。”
婆子脸色一变,张口骂道:“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想靠着妻子家的势力有什么作为不成?也不想想,他娘当初没有咱们家老夫人的维护,能不能那么顺利地嫁到席家。”
付淑颜心里十分不甘,同时还有失望,没见面时,卫谌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十分高大正面的,没想到却也是这么有自己小算计的卑劣男人,而她自己仅仅因为拖累她的家世被人看不上,那不甘就像是能从心底冒出来似的。
婆子安慰道:“小姐也别失望,这样的男人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付淑颜微微点了下头,但到底那些不甘不能消去。
……
证实了自己琢磨着弄出来的制糖技术很可行,几个糖厂也都红红火火的,花镶就跟朝廷上了个折子。
只是折子才上去仅仅三天,知府衙门就下了公文,让花镶去府城一趟。
花镶犹疑,但还是在接到公文后就启程去了府城。
这时候通往府城的官道虽已经修了一段沥青路,但并没有起什么大作用,花镶去府城这一段路还是走了五天左右的时间。
到府城时,刚好是半下午,花镶直接去知府衙门拜见,她刚一说了自己的姓名,守门的差役就立即把她让了进去。
梁知府正好有空,听到说番茗县花镶到来,直接就见了。
花镶还是当初来时和梁知府见过一面,因为好久不见,倒是寒暄了好些话。
花镶摸不清梁知府叫她来有什么事,也不好直接问,只接着对方的话说,大约喝完一杯茶,就听梁知府道:“听说你那地方种了一种能够产糖的叫甘蔗的东西,做出来的白糖和红糖质量很不错。”
花镶有些明白了,梁知府这是想参一脚,便道:“下官已经将此事写成折子送到京城去了,上面应该会有安排的。”
梁知府脸上的笑一滞,说道:“这算是一大政绩,你不该这么着急的。”
花镶笑了笑,总觉得梁知府想说的不是这些废话。
过了会儿,梁知府道:“你可知道,炎朝也有这种制糖原料,他们愿意花重金购买我们这里的甘蔗和制糖方子。”
花镶挑眉,总算明白梁知府之前说那些是为什么了,原来是那个隐辞找到了知府大人这里。
“梁大人,听说炎朝是以售糖为国之收入的根本,我们这里还未掌控住糖市场,现在还不是把甘蔗和制糖技术送出去的最好时机。”
梁知府不在意道:“我们又不是白送给炎朝,你考虑得太细了。”
花镶笑道:“我总想自己的东西自家先发展好,才好送给他人。”
梁知府道:“你的意思,甘蔗和制糖都不能卖给他们?”
“是的”,花镶道:“照我的意思,最少也要再等五年,才可把这些让渡一些利益出去。”
梁知府想说什么,但又想起这个下官在京城那边的后台,终究是闭上了嘴巴。
花镶离开后,梁知府身边的两个师爷才进来,前面的两撇胡子着急问道:“大人,怎么说?”
“没给”,梁知府摇了摇头,“我仔细想了想,花大人说的也有理,此时就把甘蔗和那些制糖方子卖给炎朝,我们有些吃亏了。”
“大人,那边愿意出一千两金子啊,有了这些金子,那点亏也就补上了”,两撇胡子不甘心地道:“您想啊,炎朝的甘蔗是没有番茗那里的甜的,他们不也得花费功夫种甘蔗?咱们还是走在前面的。”
梁知府看他一眼,摆手道:“此事不必再议。”
炎朝是没有更甜的甘蔗,但他们的甘蔗也不是一点都不甜的,若是改进了榨糖的技术,那白糖、红糖都有了番茗那边的好成色,也会很好卖的。
梁知府尝过炎朝产的糖,虽不如北边的甜,却比麦芽糖甜。
如果花镶在上面没有多硬的后台,他还愿意为着一千两金子逼一逼,现在嘛,对方既然不愿,那就算了。
……
出了知府衙门大门,花镶就看见了骑着马原地徘徊的卫谌。
“谌……”花镶及时收住话头,拱拳道:“卫大人。”
卫谌脸上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翻身下马,走过来道:“刚从城外大营回来就听说你来了,走吧,去咱们家看看。”
咱们两个字是压低声音说的,花镶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前,乔树、孔山和卫谌的两个亲兵在后面跟着,一路笑谈来到了距离知府衙门没有多远的同知府。
进门时,卫谌吩咐亲兵去前面的酒楼定写招牌菜送过来,又特别交代了花镶比较喜欢的几样菜。
花镶一开始还是笑着的,绕过影壁,看到正对大门的正堂内一个女子正在布置餐桌,不由挑了挑眉,拿胳膊捣了捣还在吩咐亲兵的卫谌。
“就这些吧”,卫谌说着,看向花镶,“怎么了?”
花镶抬着下巴往里面示意了下,笑道:“那是谁啊?你还有打理后宅的女管家呢。”
卫谌看去,脸上一瞬间就冷如三九寒冬,问一旁的下人:“谁放进来的?”
下人忙道:“付小姐说她亲手做了些菜,想要答谢您的帮助,所以就……”
卫谌冷着脸,花镶道:“进去吧。”
这时,付淑颜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走了出来,卫谌难看的脸色让她有些不敢上前。
卫谌没看付淑颜,对旁边那两个下人道:“下去领罚。”
付淑颜猛地抬眼,看向卫谌:“卫大哥,你一定要这样给我难堪吗?”
卫谌道:“我之前跟你说清楚了,你我都是单身男女,应该避嫌,你却趁我不在家登门,却反而要怪我不给面子?”
“你…”,付淑颜气恼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小气的男人。放心吧,我可没有巴着你的意思。”
说完就走。
卫谌道:“等等。”
付淑颜停下脚步,语气很冲:“还有什么事?难不成卫大人还没训够?”
“把你的东西带走”,说完,卫谌就牵着花镶的手向后院走去了。
听到后面一阵跑远的脚步声,花镶好笑地对卫谌道:“不是因为我在这儿,你才这么严厉吧?”
卫谌有些生气地狠狠在她手心捏了一下,说道:“我的确一开始就态度很明确了,但她就好像听不懂话一样,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花镶笑着点头:“我看得出来,那位姑娘是对你有意,这才迁就你。”
卫谌:……脸色更冷了。
两人到了小花厅,卫谌拉住花镶抱了抱,花镶由他抱了会儿,这才推开他,在一旁坐下:“刚才那位姑娘不像是禹州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