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在二门外看见付管事的,付管事打趣道:“花少爷,您不会是收到花老爷子捎来的东西,特地赶来道谢的吧。”
花镶看见付管事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巧,你也在。”
付管事道:“花老爷还交代我到您那儿瞧瞧您怎么样呢。”
“这下不用多跑一趟了。”
“这是卫少爷吧,几年不见,您可是又长高了。”
卫谌笑了笑。
“你们都在这儿,家里人就放心。”付管事又道,“你们忙,我出去看看。”
苏栩道:“你带个人。”
说着和花镶、卫谌走到客厅,“镶弟,你要说的是不是跟甘蔗有关?”
“你们这里已经有甘蔗了?”花镶莫名觉得欣慰,以前,别说相聚百里的两个县,就连十几二十里的村子,相对之间物品的流通也没现今的速度快。
苏栩解释:“从你们县里到这里做生意的人很不少,前些天就有人带甘蔗苗来这里卖,不用我们管,他们就能自然生长。”
花镶心想,这就是市场的作用。
卫谌道:“炎朝人想要拿到镶弟那里的甘蔗品种,目前看来,甘蔗苗迟早要流出去的,我们本来是想跟你说注意一下经过庆平县往南边平县而去的人。如今,倒也不用放太多人力在这上面。”
说着,看向花镶。
花镶点了点头,“还是劳烦栩哥吩咐城门重点查一查带着箩筐,从北城门进南城门处的人。”
毕竟想要绕着把甘蔗苗弄到海上顺利带走,如果经过庆平县的话,必定要走北城门。
“这没问题”,苏栩答应道,随即目光在花镶和卫谌之间来回一扫,“你们两个有事。”
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花镶半点不心虚,说道:“我们两个有事,怎么了?”
卫谌不由地看了她一眼。
苏栩反而不再疑惑了,起身道:“那你们两个先休息,我先去忙。”
苏栩一走,卫谌道:“你打算把我们两个的关系告诉他?”
“没有啊”,花镶道,“栩哥如果要问,我不能骗他,再说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的。”
这么信任,还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花镶看他,笑道:“你还吃栩哥的飞醋,还是不相信我只喜欢你?”
卫谌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喜欢自己,心里那点不舒服就一下子消散了,揽住她抱了抱,心想道:我不是吃醋,只是不确定你有没有喜欢我。
…
卫谌送了花镶到番茗县,仅住一晚就起程沿另一条路巡查着回了府城。
每天都派车夫到同知府询问一番的付淑颜听到卫谌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带着这几天做出的一双袜子过来拉关系。
下人来秉报时,卫谌正在换衣服,本要说不见的,想了想又吩咐把人请到客厅去。
付淑颜梳妆得十分姝丽,一见面就露出两分明媚笑容。
卫谌不由皱了皱眉,问道:“令尊之事可是处理好了?”
笑容一下子被愁容代替,付淑颜低落道:“还没有,郑叔说那位许大人一定要补足了亏欠才让我父亲离开。”
卫谌道:“你没去?”
付淑颜脸上一红,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很冒犯,低头道:“乡下总归不太平,郑叔和嬷嬷都不想放心我下去。”
卫谌这下是真不理解了,“既然如此,你家为什么要你千里迢迢跑来?”
付淑颜:她能说家里的弟弟太不争气,只知道吃喝玩乐?还是能说家里人都觉得他在番茗做官,他们家只要来了人,就能请他帮忙把父亲从吕县带回来吗?
最重要的是,家里人都以为她来这一趟,不仅能带回父亲,还能顺势得一门好姻缘。
但出乎整个付家人意料的是,卫谌完全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竟是连府里都不给他们借住。
付淑颜好一阵不说话,卫谌便直接道:“你最好尽快给你父亲周旋,若是半年之内不能补齐亏空,令尊就要被押回京城了。”
付淑颜抬头,双目莹莹可怜:“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只要你一句话,那许大人肯定不会再抓着不放的。”
“抱歉,我恐怕不能替你们家担这个风险”,卫谌端起茶杯,“外面的宅子我只支付了两个月的租子,付小姐尽快吧。若是给你家里去信,两个月完全足够你们把事情解决。”
付淑颜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掉了下来,她声音细弱道:“可是我家一时间根本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卫谌还是淡淡的,对这似乎听不懂话的人也半点不烦躁,“不管你要怎么想办法,别寄希望我能帮你们解决问题,免得平白浪费时间,真让令尊枷锁回京。”
付淑颜突然道:“卫大哥,其实我来,也有伯母的意思,她想让你和我在番茗成亲。”
不管她怎么暗示这个男人都不接茬,逼得她不得不抛弃一个女子的尊严把这些话说出来。
卫谌挑了挑眉,茶杯依然没有放下:“不好意思,我已有心仪的女子了。”
付淑颜只觉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还得强撑着道:“伯母同意吗?我都没听伯母提起过,而你现在都没有成亲,肯定是她的出身不好,我可以嫁给你,帮你把她纳回府,且会以平妻之礼待她。”
后面这句话真的让卫谌生气了,他没兴趣再劝这个女人,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淡淡道:“送客吧。”
付淑颜几乎是被赶出同知府的,她回头看了匾额一眼,掐着手心向小院走去。
婆子远远地就跑过来迎接,扶住付淑颜便忙不迭地问:“小姐,怎么样,还是不行吗?”
付淑颜摇了摇头,没有在街上说的意思,到了小院,看着婆子关上门才道:“我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男人。”
“搬出卫氏也不管用?”
“我看他眼里根本没有卫氏那个母亲。”
“小姐,那老爷那儿怎么办,本来以为只是走一趟的事,怎么就碰上卫氏她儿子这样不通情理的。”
付淑颜顿住,像是在思考什么。
“要不老奴明天就给家里送信儿去?”婆子又问,脸上带着焦急。
付淑颜摇头:“别送。”
“小姐,您还要去求那个姓卫的?”婆子想到什么,问道:“您可是看上姓卫的了。”
付淑颜皱眉:“嬷嬷说的什么话,目前不是我嫁给他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别人都看不上她,她怎么会喜欢,只是为了帮助父亲,她才必须嫁给卫谌,就算是不折手段也要嫁。
两天后,婆子跑到同知府请卫谌,直说她家小姐着急之下病了,请他务必去看看。
但婆子怎么都没想到,她着急地说完,等来的是门房不轻不重地一句:“我们老爷去城外训兵了,一般都是四五天回来一次,你家小姐病了,赶紧请大夫去,等我家老爷回来,可就来不及了。”
婆子:……
一身清凉地躺在床上的付淑颜得到这么句回话,差点气吐血。
她撑着手坐起来,对婆子道:“确定他是在城外军营?”
婆子点头:“卫家的门房说的,应该不假。”
付淑颜笑道:“这样也好,虽不能生米做成熟饭,但能让众人都看到,我的名节被他玷污了。”
说完就是一番耳语。
婆子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小姐,这样不行,万一咱们雇的人起了歹心,您……”
“有你和郑叔陪着,不会有事”,付淑颜想了想,又交代:“你雇人时透露一下我的身份,就说我是卫大人的未婚妻,‘你’家小姐嫉妒我,所以故意雇人吓吓我,但不要伤人,伤了任谁都担待不起。”
婆子听完,踌躇好一会儿才道:“那好吧,但我出面雇人了,到时就不能陪着小姐一起了。”
付淑颜点点头:“你就在后面跟着。”
婆子还是有些担心。
付淑颜道:“嬷嬷,等卫谌当众救了我,他就必须娶我,到时我们家的困难迎刃而解。”
婆子却知道,家里的困难,只是让小姐能光明正大倒贴的一个借口罢了。
看小姐如此想嫁,想到卫谌的年轻有为,婆子终是一咬牙,说道:“小姐,您放心,这件事老奴一定帮您办好。”
又过了三天,付淑颜担心父亲,“带病”乘车去往乡下,然后就在距离军营一两里之外的一个路口被歹人劫持。
付家婆子连跑带爬地来到军营,请求卫谌带兵去把她家小姐救回来。
彼时,卫谌正在跟几个副将训练营中士兵,听了付家婆子着急的一番话,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着急十分真切,不由就勾唇冷笑。
这付家小姐也真豁得上去,且不说吕县在南,她要过去不可能来到位于城北的大营,就说他上任以后,将周围百里又重新清扫了一遍,现在别说劫道的,就是有点私人恩怨的都不会跑到挨着军营的地方解决。
“挺着急的?”卫谌问道,眸子里透出几分猫逗耗子的兴味。
婆子觉得只要是个人,这时候都不能不担心,慌忙点头道:“十万火急,请卫大人赶紧带人去就我家小姐。”
婆子是真急,虽然那些人是自己雇的,但一群小流氓,能有什么信义,所以卫大人越早赶到越好。
卫谌却不紧不慢地试了下弓弦,“本官有事走不开,靳队长你带人去走一趟。”
随着卫谌的话,一个黑壮的汉子从队伍中出列,将自己队里十个人都带了出来,站直行礼道:“属下定不辱命。”
然后对付家婆子道:“您请在前带路。”
付家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摆着手道:“卫大人,不行啊,这不行,这样粗糙的人,万一伤到我家小姐怎么办,您亲自带人去一趟吧。”
“哦?看你又不急了”,卫谌笑道,“要不我们就等你家小姐自己回来吧,我这边很忙,走不开。”
婆子一脸惨白,呐呐不语。
黑壮的靳队长问道:“怎么着啊,就是几个贼人而已,不用我家大人亲自出马,老婆婆,你还要不要我们去帮忙了。”
付婆子的目光在靳队长黑壮的身上一扫,又看卫谌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调试弓弦,猛一咬牙道:“要,你快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