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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封信 没有光
    裴成抑在外间查看了一下,这是施楚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然后,站在里间和外间的隔扇门口,静静地看着施楚筠蹲在地上翻找着什么东西。



    柜子不高,其实是一张木桌,上面有两个抽屉,下面是一个有两扇门的柜子。



    在施楚筠的记忆里,这个柜子里藏着很多东西,有季老爱不释手的书,有她向往的香甜糖味。



    几千个日子过去了,可施楚筠今天再次打开时,里面还是有一股淡淡的香甜。



    除了这个熟悉的味道,柜子里放满了书和纸张。



    那些书有些潮旧,书页泛黄,散发着一股霉味,有些页码都看不见了,这是季老曾日夜翻看的结果。



    施楚筠没有碰那些书,只是把另一侧的一摞没有装订过的纸张搬了出来。



    这些都是季老搬到这个小医馆后,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做的实验笔记,这一摞足足有半米高。



    施楚筠半跪在这一摞实验笔记前,一页一页地翻看,查找她记忆里的三个字——安价霉。



    施楚筠已经查完了四指厚的笔记报告,再要拿起下一张纸时,压在这张纸下面的一个信封吸引的施楚筠的注意。



    这明显是季老特地藏在这儿的。



    黄色信封上什么字也没有,也没有密封,只是简单的折了一下。



    施楚筠把信封拿在手里,前后翻了翻,还是打开了。



    里面有两份,一份是折了三折的三张信纸。



    信中内容如下:



    楚筠:



    好久不见,是爷爷的过失。



    还记得那一年第一次见到你,你被裹在一个粉色的襁褓里,睡得正香,可爱的样子一下就抓住了爷爷的心。我对施家夫妇说就叫你楚筠吧,他们同意了,爷爷高兴的两天没有睡着。



    爷爷一直看着你长大,从小娃娃到大姑娘,爷爷的楚筠长大了,可是爷爷知道,楚筠过得一直都不好,这是爷爷的错。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的疼爱,爷爷的楚筠只能早早的做了大人,扛起了一切。每次见楚筠带着一身的大伤小伤来爷爷这儿,爷爷心里滴血,却还要假装比楚筠还要镇定,去安慰楚筠,叮嘱楚筠,可下次楚筠还是一身是伤的站在爷爷面前。



    有些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只是让楚筠卷入了其中,爷爷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重蹈十几年前的覆辙,爷爷要拼劲最后一口气再护你一次,让楚筠平平安安地从京都回来,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楚筠,等你有一天看到这封信时,爷爷早就化成黄土了吧。



    其实,爷爷挺高兴的,本来以为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孤老头了,又让我遇到了自己的孙女,爷爷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只希望楚筠能好好的活下去。



    楚筠说过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了,是楚筠忘了,楚筠一直都有一个爷爷的,爷爷也一直坚信楚筠就是爷爷的孙女的。



    爷爷一直都在呢。



    信到此为止。



    原来季老在去京都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回不来了,还写了绝笔信。



    施楚筠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算什么,胡乱地翻开了另一份夹带着的纸张。



    是一张鉴定报告,鉴定施楚筠和季老的血缘关系的。



    季老只是想告诉施楚筠,她从来都不是孤零零一个人的。



    可这在施楚筠眼里,那件事已经变成了她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爷爷。



    这张鉴定报告跟这一摞资料是一样的,都是季老自己手写的,但施楚筠知道结果不会有错的。



    血缘真是奇妙,季老第一眼见到施楚筠就认定这个小女孩一定跟他有关系。



    他在心底守了三年,直到他去京都的前一晚才做了这个亲子鉴定,不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测,而是不想让施楚筠的过去是孤独无助的。



    裴成抑一直站在外间看着施楚筠,看着她一张张的翻找着,看着她打开了一封信,然后静止了一般。只是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他能察觉到施楚筠的不对劲。



    于是,裴成抑迈进了里面,想要去拉施楚筠,唤:“楚筠。”



    没等裴成抑弯下腰,施楚筠就站了起来,随意地把信纸和信封塞到了两个衣兜里,侧脸低头避开裴成抑,说:“我去买把锁。”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无力。



    裴成抑蹙起眉头,心仿佛被扎了一下,他不想她受到伤害。



    “我去买。”裴成抑拦住了从他身边绕过去的施楚筠,抓着她的胳膊,低头看着她,想要看清她的神情。



    可是,施楚筠不看他,她在逃避。



    施楚筠抽出胳膊,径直向外走去,背影决绝。



    裴成抑快步追了上去,他对她的事还是有很多不了解,施楚筠不会主动说,但他愿意去了解,去守护。



    施楚筠神情恍惚,两次从锁旁边走过,都没有看一眼。



    裴成抑干脆自己拿了一把锁,拉着施楚筠。



    他知道这里一定是让施楚筠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所以,他必须赶紧带施楚筠离开这儿。



    裴成抑把那摞笔记搬到了后备箱,拉着施楚筠回到了车上,锁好门,迅速地离开了上壁镇。



    一路上,裴成抑不断观察着后视镜里面的施楚筠,只见她定定地盯着窗外,仿佛失了魂一般。



    施楚筠只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她在努力放空自己,不想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终是没有落泪。



    这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就没有了光。



    裴成抑拉着失魂落魄的施楚筠回到了裴家,想送施楚筠回去房间休息。



    施楚筠平静地挣扎开了裴成抑紧握着她手腕的手,心情沉重地往楼上走去。



    走到楼梯台阶的一半,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就要下楼。



    裴成抑不放心施楚筠一个人,就跟了上去,结果见施楚筠突然停下,然后侧过身准备下楼,裴成抑忙问:“怎么了?”



    “还没有看完。”施楚筠低念一声,没有看裴成抑。



    裴成抑一把拦住了施楚筠,急忙劝说:“楚筠,我们不去了,一会儿再看,好不好?”语气急切。



    “那里面有安价霉,我见过。”施楚筠看着裴成抑,四目相对。



    施楚筠的语气极其平淡,可是裴成抑从施楚筠眼里看出了她压抑着的怨怒与绝望。



    她在怨恨谁?对谁绝望?



    安价霉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