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钟楚筠是铁了心要“赶”裴成抑走的,不止裴成抑,所有爱她,她也爱的亲人,她都会让他们离开钟意慧中的。
裴成抑咽下所有的苦涩,他好想告诉钟楚筠他永远不会离开她的。
钟楚筠能感受得到,可是她有她的坚持,她太害怕失去了。
见裴成抑定定地看着自己,钟楚筠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需要几天?”嘴角甚至扬起了微笑,只是眉眼之间平淡得毫无波澜,“三天?”搬走或者回云瀛。
明明语气这么温柔,可就是不容他反驳。
裴成抑轻笑,双手插兜,背靠着栏杆。
反抗不了的话,他还可以耍赖。
钟楚筠似乎看透了裴成抑的小心思,挑眉,转身准备回卧室。
裴成抑笑容一滞,完了,楚筠不吃这一套了。
赶紧拉住钟楚筠的手,娇媚造作地说道:“筠上大人,我们一起睡吧!”说完,还要抛一个媚眼。
呕!
钟楚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阵恶寒。
咦!
这孩子受什么刺激了?
裴成抑不正常了,那就更得把他赶走了。
“两天。”钟楚筠伸手比划了一个“二”,随后立即溜了进去,搓了搓胳膊,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第二天。
阮醴提着一个棕色的手提箱从一家古董音像店出来,另一只手掖着肩上的貂绒披肩,踩着高跟鞋走在人行道上,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春节第二天,大部分店铺都还在歇业,但是这家隐藏在装潢华丽的门店之间的一间狭小的古董音像店却常年来不间断地营业,而且一直保持着几十年前的原貌,不翻新,也不装修,几十年如一日。
阮醴是上次来京都的时候,无意发现这家店的。店面虽小,在一众崭新的门店之间极其不显眼,但是它却一下子就抓住了阮醴的眼球。
阮醴从不追求高端奢侈,唯独喜欢有时间沉淀和时代韵味的事物。
比如,她常年身穿的旗袍,手中的折扇,有时会是团扇,还有头上随意挽发的发簪,只是开春梨花含苞待放的时候,她喜欢折一枝梨花枝挽发。
现在,她手里提着的箱子里面装着老式磁带和唱片,差不多都是上个世纪发行的,恐怕也只有这家古董店还保留着吧。
倒正和阮醴的心意。
“嘀嘀!”
身后响起两声汽车喇叭的声音,起初,阮醴并没有在意。
“阮小姐。”
这时,阮醴才停下脚步,转身朝路边看去,透过降下的车窗,对上了重台看过来的目光。
于是,粉面含笑回应道:“重先生。”
大年初二在京都遇到r洲九重堡堡主,这倒是在阮醴的意料之外。
“阮小姐要去哪儿?不妨送你一程。”重台虽然在后座坐着,却在五十米开外的距离就一眼认出了阮醴。
有些人,一个背影就会让人永生难忘。
“多谢重先生!只是还不想辜负今日的阳光。”
此时,阳光正好,她步行在便道上,身子半露在阳光下,半隐在房荫下,惬意十足,的确不想辜负这怡人时光。
重台笑,开门下了车,“不知阮小姐介不介意多我一个同伴?”
阮醴以微笑回应,漫步向前走去。
这便道这么宽,她不介意多一个同行的人。
同理,人生的道路也很宽,她不应该把自己困在一个狭窄的岔路口。
前方无限的平坦大道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呢。
“阮小姐是来京都过年的?”那应该年前就过来了。
“对啊。”梨园只有她一个人,过不过年都一样冷冷清清的,“重先生不也来了?”
“是,孤身一人,在哪儿过年都一样。”九重堡今年也只有他一个人,以前还有明月心。
阮醴笑笑不说话。
但至少她来京都能和钟楚筠一起过年,那重台呢?
来了京都,还是一个人?
沉默了一阵,重台开口赞赏道:“梨园的酒不错。”
“多谢!”
两个足够优雅的人,有教养又有内涵的君子,言谈举止皆止乎于礼,就连话题都找不到。但即便是这三言两语,断断续续的对话,一点儿都不会让人感觉尴尬。
便道上,阮醴在内,重台在外,路边极速驶过一辆灰色轿车,没有人去关注。
只是后来的一段时间,他们身后的机动车道路上一直行驶着一辆灰色轿车。
与刚刚飞快经过的那辆灰色轿车一模一样,连车牌号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车速很慢,真的很慢,比旁边便道上的阮醴和重台的步行速度都慢。
而开车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和重台并行的阮醴的背影。
陆知廷回来了,他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夺过下人送过来的车飞快地赶往钟意慧中。
只是没想到,他在半路突然恍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使只是匆匆一瞥,他可以肯定……
正是阮醴!
于是,立马从路口掉头,又驶进了原来的车道,在阮醴身后紧跟着。
只是,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是下车追上去,还是就这样跟着?
其实,就算他到了钟意慧中,见了阮醴的面,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现在和阮醴并行的人是重台——九重堡堡主。
不可否认,在重台面前,他自卑了。
论身材长相,他比不上重台。
论才识礼节,他比不上重台。
论家世地位,他还是比不上重台。
总之,他与重台,根本毫无可比性。
是啊,阮醴有了重台,又怎么还会看得上他呢?
或许,他应该放手了?
而且,以前他还把阮醴伤得那么深。
所以,从今以后,他应该安分一点,只要看着阮醴幸福就行了。
这些,重台都可以给阮醴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说到底,陆知廷还是不想放下阮醴的。
那阮醴呢?
重台呢?
两人说着,沉默着,笑着,到了钟意慧中门口。
“重先生可要进去坐坐?”但话说出口才发现,这里只是钟楚筠的家,她做不了主。
重台抬头看了一眼门侧的牌匾,温文尔雅地回应道:“不了,还有一件事要处理,改天再来拜会故人。”
他自然看出了阮醴那微妙的担忧,这里是钟意慧中,他今天没有打算过来,不过,在说到“故人”两个字的时候,听起来蕴含着深意。
对啊,钟意慧中里面的确有他的故人,这么重大的节日,既然路过,就应该进去拜访一下的。
不过,他不急在这一时,而且,他也不想以阮醴朋友的名义进去拜会,这样多少会让阮醴感到为难吧。
阮醴目送重台回到车里,看着车辆渐行渐远,最后转弯消失在眼前。
至于梧桐道尽头的那辆灰色轿车,依旧没有引起阮醴的注意。
阮醴转身进去了钟意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