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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你抱我呀
    虽然是重复了无数遍的事实,可是再度被人提起,还是会碾在心口。赵子遇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能在宫城内中毒,绝不是意外。上次你在台院查看的卷宗,我后来也大概翻阅过。十二年前,赵夫人突发奇怪病症,当时朝廷对毒的认识还没有如今这般明晰,加上毒源也对不上,后来直接被判定为怪病,不了了之了。真是遗憾,若是当时即刻去调查,或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是意外,终于有人认同了她。除她以外,终于有人吐出这四个字。



    马车颠簸,车帘被颠的一晃,光倏然闪在她眼睛上,天地一片眩红,就和那时候泣血的灯烛一样艳丽。



    “是啊……”赵子遇轻轻抓了抓袖口,似有些恍惚:“本不该这样草率了事的。”



    “我娘……我娘当时夜入宫城,被发现的时候,就倒在台院的墙下。我那时候,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切……等我见到她时,已是无力回天。加上那时我年幼无知,等我查阅医书古籍,意识到那是毒杀后,已经是在扬州了。”



    “你那时候当然做不了什么。”陆仲安透过晃动的车帘,看外面若隐若现的榆树:“我好奇的是,当时任御史中丞的赵都护,面对这样草率的判定,竟然没有提出丝毫异议?”



    赵子遇默然,她也想说些什么,只是实在无话可说。



    陆仲安看她一眼,也没追问,转而意味深长地道:“我记得,就是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赵都护就迅速辞官,举家搬离了京城。”



    赵崇辞官之事,他印象颇为深刻。彼时也是他立下战功、凯旋归京并且再入国子监的第二年,那年他所在的国子监里,学生最爱在闲暇时间讨论赵中丞经手的案录。一件件、一桩桩,刺激又新鲜,讨论起来比去听折子戏还要有趣。



    他也是在那时候,对这位与他们家相交甚好的赵中丞升起了钦佩之意,甚至请求父亲邀请赵崇过府,这样他好亲自听一听那些玄妙判案过程。然而这个请求,终究是在赵崇的火速辞官下落空了。



    彼时他只是惋惜朝廷弊端诸多,留不住贤士,却未曾深究其中缘由。



    如今看来,赵崇的离开应该是和发妻之死脱不了干系。



    “下月初有个宫宴。”陆仲安拢了拢袖子:“届时大部分官员都会到场,是个找寻十二年前痕迹的好时机。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比充满人潮的皇城更值得探究。”



    宫宴?赵子遇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沉默许久,缓缓问:“你肯帮我?”



    陆仲安侧目看她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神色淡漠:“也是帮我自己。”



    其实哪里是帮他自己,他手臂上的伤原本也可以和这些事无关的。那日在朱雀大街,偷袭他们的人,分明是冲着赵子遇而去,他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赵子遇也不想揭穿他,只是感激地看他一眼,凑过去又抱住了他的胳膊。



    紧绷了这么多天,心情也飘忽不定,忽然感觉到一点安心,就觉得好累,就想挨着这个人好好睡一觉。



    “你又做什么?”陆仲安狐疑地打量这个不怀好意的人。



    赵子遇把脸埋进他的臂弯,瓮声瓮气地道:“我说了我要挨着你扶着你,谁叫你现在是我的大靠山,在查明真相以前,我可不能让你有一丁点儿事。”



    陆仲安皱眉:“这是什么道理,你挨着我就不会有事了么?”



    “唔……”赵子遇有些困倦地抓着他的袖子,闭着眼睛认真想了想:“要是再有意外的话,这次换我来,我替你挡。”



    “你这信口胡说的毛病,可以改一改了。”陆仲安眸子微阖。



    他不过给她挡了一次危险,她就这么急着还,这得是多害怕亏欠他这个“别人”?他可不稀罕她因为愧疚萌生的同情,更不稀罕她为了找寻真相而做出的违心的讨好。



    而且这动人的话张口就来,那么熟练,谁知道说给多少男人听过,又或者对着一个男人说了很多遍。莫名的,一想到后者,陆仲安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陆辙。”极轻的轻唤从臂弯间传出,几乎微不可闻。



    “什么?”



    “没什么。”赵子遇一动不动地伏在他胳膊上,似乎是快睡着了,好半晌才迷迷糊糊地说:“我就是想叫叫你。”



    陆仲安紧皱的眉头顿时松了开来,他忽然又觉得,他堂堂御史中丞,干嘛要和一只狐狸计较呢?趁她收敛了爪子的时候,安静地接受她扑过来怀抱,难道不香吗?



    思及此,他心情促然大好,旋即把人捞进怀里,微抬衣袖,替她遮去车帘间遗漏的光点。



    不知道李怀石把他们领去了哪里,马车走了很长的路。



    越走越颠簸,摇摇晃晃,却像是会催眠似的,陆仲安也合了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呼啦——”



    正困乏着,车门突然被拉开。



    赵子遇被这声音吵醒,迷迷瞪瞪地翻身起来,堪堪和李怀石四目相对。



    “仲安你怎么和守成抱到一起去了?”李怀石好奇的伸着脑袋,看看赵子遇,又看看陆仲安。



    陆仲安没有说话,眼神却冷冽的厉害,似乎正吹着寒冬风雪。



    长吉吓得腿都有点发软,连忙上前把车门重新合上,挡在车前。



    “你拦我做什么?”李怀石很不高兴:“都到地方了,我叫他们下来啊。你拦我我还怎么叫他们?”



    “车门……车门不能乱开……”长吉红着脸支支吾吾。



    “这怎么能叫乱开?”李怀石拉着车门把手就要挤开他:“别人的车门我还不稀罕开呢,可仲安又不是别人,他的车门,我怎么开不了?”



    说着,他伸手又叩了叩车门:“仲安!下车了!”



    “李明府……”长吉急的一头汗。



    正不知如何是好,车门忽然从内打开,戾气卷着风掀在二人面上,李怀石这才从脚踏上跳下来,给他们让路。



    这是?



    赵子遇最先走下来,脚踩到软软的东西,她低头去看,是松针。他们所处的山林,不知道是积累了多少年的松针,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铺落在泥地上,足足有数寸之厚。



    荒山野岭,赵子遇最先冒出这个想法。



    左右看了看,又好像不是,有条几乎被青苔覆盖石板路,藏在深深浅浅的松针里,一路蜿蜒而上,隐约可见山上袅袅青烟。



    青烟……赵子遇轻轻碾了碾掉落在手里的松针,心下已经了然。



    “仲安你方才为什么要抱守成?”李怀石还在执着于这件事。



    陆仲安不想理他,他就围着陆仲安就说个不停:“为什么不说话?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仲安被问得脸色铁青,但凡长点眼睛的人都该跑出去老远了。奈何李怀石偏偏不长眼睛,一点也没看出面前这人有什么异样。



    “我知道了。”李怀石突然脸色严肃下来,意味深长的挠了挠下巴:“我知道你为什么抱守成了。”



    什么鬼?赵子遇终于回过头,看向他们。



    “一定是你的身子还没恢复呢吧?大病初愈的身子都畏寒的紧,你肯定怕冷对不对?”



    李怀石得意洋洋地宣布他的推理,说完他毫不吝啬的张开爱的双臂,扑到陆仲安面前就要环住他的腰。



    “怕冷你抱我呀!我暖和,我身上可暖和了,特别是这块儿,我肚皮这里可热乎啦。你试试我,抱过的都说好,保准暖和!”



    “……”



    “哎哎,刀剑无眼,你做什么?”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