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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东郭先生
    “从盆骨和颅骨来看,是女尸。年龄……十五到二十岁之间。身高约五尺。严重的颅骨骨折,肋骨、长骨损伤,很大可能是外力致死。左手缺失,左手手腕有切割痕迹,初步怀疑为外力砍断……”



    一口气向他报告完他们的发现,雨点落在了头顶。



    憋了一夜未下下来的雨水,终于在这黎明破晓之际,卷着呼啸的狂风,倾泻而下。



    外面已经不宜多待,看着她在瞬间被淋湿的发丝,陆仲安若无其事地向她靠拢:“先进屋。”



    声音依旧冰冷,衣袖却是很不听话地遮在了她的头顶。



    他这是……消气了?



    风吹乱雨点,措不及防地飞在身上。赵子遇裹紧衣服,不自觉往他身边靠近,一个迈步,脸颊触及他悬在半空的指尖。



    沁入骨髓的冰凉。



    赵子遇微微有些吃惊,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指尖。冷,比她的手心还要冷。



    “你……一直站在这里?”倏地抬头看他,却被雨点模糊了眼睛。



    他的手明明是热乎乎的,一直都是热乎乎的。这是在寒风里站了多久,才会这样冰冷?或是从昏时,便在这里了。



    陆仲安神色冷淡,没有理她,却也没有把手抽回来,就这么任由她攥着。



    “你是不是傻?那种怪毒之后,身体哪能如此消耗,若是伤了风寒怎么办?”赵子遇皱眉。



    “虽然我也是夜里跑出去,但我一直在动,不动的时候,马车里也有暖炉。你一动不动站在这里,怎么抵挡得了这个天气……”



    她正说着,陆仲安眼眸微阖,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



    “没事吧?”赵子遇连忙抬头。



    他还是没有回答,但是微微发青的脸色,着实不太乐观。赵子遇握紧他的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云水居。



    走到熏笼边坐下,赵子遇松开手就要去给熏笼添火,陆仲安却咳嗽了更加厉害,手也微微颤抖。赵子遇只好重新握住他的手,单手打开熏笼,往里面加银屑炭和香球。



    “主子!”长吉抱着狐裘大氅,从外面窜进来,就给陆仲安裹了个严实。



    然而他的主子不感动一下他的体贴就算了,还幽幽抬头,狠狠瞪他一眼。



    “主子你也没说冷啊,怎么突然……嗷!”冷不防被踩了一脚,长吉眼泪都痛出来了。



    赵子遇被这声音惊了一惊,连忙凑到陆仲安身边:“不要紧吧?”



    “他是不要紧……嗷!”长吉小声嘀咕,又被狠狠踩了一脚。



    陆仲安眯了眯眼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长吉惊地下巴都快掉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叱咤沙场多年的主子,怎么突然被风寒打败,还虚弱成了这副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这……这还是他那个不可一世地主子吗?



    “别一惊一乍。”赵子遇皱眉,捧住陆仲安越发颤抖的手,拢在自己手心:“你吓到陆中丞了。”



    “我……”长吉委屈地不行,又看一眼陆仲安凉凉的眼神,只好说:“我……我的错。”



    赵子遇指了指他滴水的袖摆:“他里面的衣服湿了,先给他换一件,再盖大氅。”



    “属下这就去拿……拿拿拿一碗姜汤。”



    被陆仲安的眼神吓得险些破音,长吉一刻也不敢多待,不等赵子遇再开口,他就一个箭步飞了出去。



    “为什么不先换衣服,再端姜汤。”看着长吉一溜烟消失的背影,赵子遇无语:“算了,我去叫个婢子过来。”



    “咳咳……咳咳……”



    赵子遇刚转过身,陆仲安一手抓着里面的湿衣服,一手虚弱地倚在扶手上,咳地肺都要出来了。赵子遇连忙回头看他,就见他病恹恹的,险些歪倒在软塌上。



    软塌边上的茶桌有棱角,赵子遇眼疾手快,连忙托住他,才堪堪稳住他的身子。



    看一眼边上摆放的干净衣服,又看一眼怀里虚弱的人,赵子遇狠了狠心,还是她自己来吧。万一她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摔到脑壳可怎么办?



    伸手解下他的大氅,她略微有些尴尬:“冒犯了。”



    罢了,昨日她确实有点过分。就当是……就当是还他的了。不过就是换个衣服,累累胳膊而已。



    褪掉湿漉漉的外衫,赵子遇闭上眼睛,伸手去解他的中衣。他里面的衣带系在侧面,与她常系的如意结不同。被雨水一浸,湿湿滑滑,她又紧张,捉了半晌也没捉住那个结。



    可她又觉尴尬,委实不想睁开眼睛,索性胡乱摸索到系带,想直接扯开,然而这宫绦的质量实在上乘,扯了好一会,也没能解开。耳边均匀的呼吸,再次变得促然,指尖之下,也一点点热起来。



    完了,难不成起了温症?赵子遇微微一惊,连忙睁开眼睛。



    然而,还未看清面前的景象,手臂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擒获,猛烈地将她往前一扯,险些跪扑在软塌前的脚凳上。紧接着,后腰被扣住,一个天旋地转、乱七八糟、七荤八素。



    幞头也甩落,发丝倏然落满肩头,洒至肘间,也落到他的胸膛上,随即淹没在软塌间。



    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带着不可忤逆的力量透进心脉,未来得及回神间,她那沾着坟土的潮湿的衣裳就被褪去。她不会解他的衣裳,他却对她的每一个系扣了如指掌。扒人衣服这样的破事,她果然没有他在行。



    她想到了东郭先生,她觉得自己就是东郭先生,好心救他,他却想要咬死她。



    慌忙去抓边上的大氅,他却狠扭住她的手腕,覆了上去。



    他又何止对她的系扣了解,风月场上,他也算略有天资,便只是那一次模糊酒意下的缱绻,亦能在她身上,一找一个准。而她除了连连求饶,竟连喘息都被吞没。他的胸膛滚烫,紧贴她的皮肤,触电般的窒息,她冰冷的身体也在瞬间沸腾。



    两个人很快又扭打成了一团,如同困兽自撞牢笼,又如同狐狸遇上狮子,还是凶狠暴躁的狮子。打着打着就累了困了,筋疲力竭,狐狸败下阵来,被啃咬得浑身生疼。



    不过,倒是暖和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他身上当真起了温症,还是熏笼里的炭火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