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要挟、威胁我?”玉蕤一愣。
他不是胡搅蛮缠,更非无理取闹之人,‘覆巢之下无完卵’,事态已险恶环生?
“郡主,你可知木家寨杀手不止几十几百人,而是,成千上万之重!”
宁驰望了她一眼,此事,看来得先说服她。
“杀手,如此多?”
玉蕤一惊,大声道,“许家人想干嘛?我进宫求见陛下,请陛下下令将许家大伯囚禁,木家寨杀手群龙无主,还能闹出什么事?”
“郡主不知道,几年前,许家大爷死于心绞痛?”宁驰望她一眼,叹气道,“天网恢恢,害人的,终遭到了报应!”
玉蕤默然无声。
百年名门望族,用这种龌龊手段,将自己埋进坟墓,……许家,不颓败才怪!
“当初豢养杀手的大伯已然故去,郡主想没想过,是谁指使这些杀手行凶?”宁驰提醒她。
“啊,”玉蕤不由一阵心颤,“最近几起事件,是谁的主意?……”
“齐王羽翼见丰,可能是齐王,可能是皇后娘娘,”宁驰顿一顿,“还有,斐家……”
斐家,是指你爹么?
玉蕤眼里充满了探寻,没好意思说出口。
许家大伯故去,不可能再对楼府发难,
齐王元蔺,对太子位虎视眈眈,……齐王暴躁,不够沉稳,没有母族支撑,只皇后娘娘可以靠,以皇后如今的实力,能操控谋杀事件?
玉蕤不觉讶异,抬眸,望着宁驰。
宁驰眼眸低垂,沉默着,没说话。
“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他闷声不响,玉蕤心里着急,忙追问,“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像闷葫芦似的!”
“木家寨,现受斐景升控制,”宁驰抬眸,眸中不断翻涌起惊骇之色,“破坏玉皎及笄宴,暗夜刺杀楼国公,都是木家寨所为,……斐景升是受命执行,还是,亲自下令的……我,也说不好……”
他说得极慢极缓,像是历经艰难的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
“斐尚书?”
楼玉蕤不由愣住,张大嘴,惊愕地望着他。
斐家,斐景升?……
这人胡言乱语,还是脑子进了水?
他,这是大意灭亲,揭发亲爹?
玉蕤眼眸灼灼,迷惑地望着他。他静静地坐着,眸子望着前方,像是在踌蹴着,眸光黯淡,有片刻失神。
瞬间,他回过神。
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他避开她的眼神,眼神专注地望向桌上那黑色面巾,“方才的述说,句句属实!你一直追问我,疑犯的真实身份,第一,是不知,第二,不能说,……”
他神情严肃,不像开玩笑。
玉蕤轻声问,“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京城众人皆知,斐家庶出子不受宠,受打压受歧视,爹也瞧不上他,实际,还是有隐情,”斐驰眸色暗下去,“有一个故事,说起来话长,……那,还是发生在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名门之女姜氏二八年华,嫁与青州首富宁家的长房长孙宁江河为妻。夫妻两性格脾气相投,琴瑟和谐。
姜氏怀有身孕,起大早去还愿,等她从庙里回来,宁家遭了大难,全家一百多口人皆被屠戮!
宁驰眼眶里有泪光,“我,便是青州首富宁家的唯一幸存者,……当年,也是木家寨匪徒作恶,杀了我宁家一百余人!”
玉蕤的心一紧,“什么?”
玉蕤被陷害流落江湖,十五年后得以回归,楼家人精诚团结,她也算是重见天日。
有祖父对她的宠爱,姊妹弟弟们友爱,她忘记了苦楚,过上悠哉恣意的日子,说起来,过上了自己满意的日子。
斐驰,不,宁驰,
身世可谓凄惨,……方才的意思,宁家一百多人被害,木家寨受斐景升指令?
玉蕤不觉打了个寒栗,“斐景升令木家寨动手,然后,他……你……”强娶了你母亲?后一句话,玉蕤不敢说。
“母亲刚有身孕,不知仇人是谁,为保护我周全,再嫁给青州团练斐景升,”宁驰寒眸凝起,“母亲为了我,忍人之不能忍,……待我查访真凶,待时机成熟,再为宁家报仇!”
母亲告诫他,根基尚浅羽翼未丰,未到报仇时机,暂时忘记姓宁,做斐家三公子,等有了实力,再徐徐图之!
母亲坚韧如此,为了一个目标,谋划二十年,……想到母亲,……
宁驰的眼泪顺着脸庞无声滑落……
“大……统领,”玉蕤轻唤他一声,“您……”
宁家一百多人被害,他是这样艰难成长的,她对他心里恻隐,为他的身世而震惊。
他说的这些,与太子府危机何干?
玉蕤静静坐着,无声凝视着他……莫非,他想用这样凄惨的身世来打动我?
同情归同情,不可能让我改变心意!
玉蕤拿定主意,皎皎的婚事不能大意。
这,万不可混淆!
“郡主陷害流落至江湖,十五年后才得以回归,”宁驰抬眸,已经恢复宁静,“围绕着楼府的一系列行动,都是蓄意为之,定国公是大雍战神,如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他们暗算暗杀不成,是不会收手的,……”
“那又如何?”玉蕤将脸别向一边,“楼府小姐,不是随意就嫁的。”
“郡主,什么事都要弄个清楚明白吗?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完,……”
宁驰瞥了她一眼,颇为无奈,“郡主,入嫁太子府,只是引蛇出洞的计谋,并非真的婚宴,……玉皎姑娘的婚轿进入太子府,稍息片刻,会安排玉皎姑娘转移到安全地方……”
玉蕤只觉脑袋“轰隆”响。
入嫁太子府,引蛇出洞的计谋?
上一世的婚礼,也是吗?
她记得一下花轿,被带入一间简陋的屋子,有人在门上落了锁。
拼劲全力将窗户劈开,隐约听得有人呼唤她,“玉儿……”,
她没应答,拼力往前跑,
被长枪刺倒,听到他的声音,“玉儿,你……真傻,没有危险,你……却撞上枪口……”
她只觉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忽觉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