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死他,打死这个小畜生”
“都是他的错,害死了本宫的皇兄,打死这个小畜生”
“太子殿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这冷宫经常死人,阴气重,在这儿待久了,对身子不大好。”
“是啊太子殿下,这冷宫晦气重,省得到时候冲撞了您。”
冷宫内,一个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其间偶尔夹杂着那么几道不是很认真的劝阻。
那棵当初被雷劈焦的桃花树下,一个六七岁身着华贵锦袍的男孩,支使着五六个太监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太监们虽然嘴上劝着太子殿下住手,实则这下脚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
而挨打的那人,只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句闷哼。
更多的动静,却是没有了。
上官弘业却不以为意,
“他就是一个小杂种,还能冲撞了本宫本宫可是太子殿下”
“是是是,这小杂种确实不能冲撞了您,但皇后娘娘吩咐了今日要来看您读书的,估摸着时间这也快到了,您看”
上官弘业有点怕母后生气,脚下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但一看到地上躺着那人,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怨气。
都是因为这个家伙,母后总在他面前说当年这家伙也当过太子,而且表现得比他好很多。
忍不住又抬脚踹了一下。
虽然他只有七岁,但这些年养得好,身量比一般的孩子要高一些。
地上那人却身形瘦削,比起上官弘业这个七岁的孩子,看上去还要小巧纤细一些。
因此他这一觉下去,正好踹到那人蜷缩着的腹部。
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却始终一动不动地护着自己的重点部位。
上官弘业见他这副被自己怎么欺辱打骂都不吭声的样子,忍不住又踹了一脚。
“真是晦气这么久了还不死”
“行了,随本宫回去,下次再来收拾这个小畜生”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挥挥手带着太监往冷宫外走。
明明不过七岁的孩子,却张口闭口小畜生小杂种,说起这些话来十分自然。
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
身后的太监赶紧跟上。
还有好事的,临走前还踢了地上那人一脚,其余人有样学样。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冷宫,地上躺着的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上官嗣慢慢地挪开自己护着头和肚子的手,放松身体平躺在地上,一下一下缓慢地呼吸着。
露出的小脸,面黄肌瘦,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还有不少伤口处渗着血。
其中额头上最为严重。
一个碗底大的口子,血迹几乎将他半张脸都糊红了,看不清男孩的脸。
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漆黑如墨的双眼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天空。
天是蔚蓝色,空中还飘着些许轻纱似的云彩。
随着风的吹拂,云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流动着。
死寂的眼仿佛在随着云彩微微转动。
“咳咳”
他的呼吸很浅,咳嗽声音却很大,仿佛随时都能咳死过去似的。
呼吸轻得好像随时都要断掉。
蓦地,漆黑瞳仁一下顿住。
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底,倒映着那棵被雷劈焦了的桃花树枝。
从两年前那一夜开始,这可桃花树就一直呈现干枯死寂的样子,上官嗣一度以为它已经完全死了。
只是碍于这棵树被雷劈过,就连皇帝都觉得晦气。
就没有派人来对它进行挪动和挖除。
时隔两年,这课他以为被雷劈死了的桃花树,竟然发芽了
“噗”
吐出一口污血,上官嗣愣了一下。
深渊似的眼底倒映着那一串漆黑枝丫上的几粒新点翠色,嫩黄嫩黄的芽儿颤巍巍地粘在枝头,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跑一样。
古井无波的眼底似乎有了一丝颤动。
但很快便平息下来。
他在地上躺了大半天,才慢慢吞吞地起身,挪到那棵桃花树下坐着。
或许只是心血来潮。
短短五六步的距离,因为他身上的伤,愣是走了一刻钟。
几乎走一步就要歇好一会儿。
一边走还一边咳得撕心裂肺。
好在是没有直接去了。
好不容易挪到桃花树下坐着,身边的土地上盘亘着少许树根,冒出的部分青筋虬结。
他抬头看着头顶的桃花树枝。
等静下来仔细观看的时候,他就发现这棵桃树其实很多树芽都已经冒了出来。
只是今天恰好被他看到。
他实在是又累又困,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头晕眼花,又忍不住想要闭眼休息。
慢慢地,他背靠着一人宽大的桃树,慢慢地睡了过去。
而之前被他盯着看的桃花树,此时却轻轻颤了颤枝丫。
嫩色的芽儿无风自动。
而本来即便是睡梦中也遭人欺凌的小小少年,秀致浓密的眉紧紧的蹙着。
连梦里都不太安稳。
直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淡绿色雾气,慢慢地从小少年身后的桃花树上溢出,眨眼便进入小少年的身体。
很快就消失不见。
仿佛那一幕只是错觉。
但小少年身上的伤口,似乎几不可察地好转了一些。
本来紧紧皱着的眉头也稍微松开了些许。
上官嗣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
却发现往日要让自己疼上许久,甚至还会落下病根的伤痛,今天却出乎意料地没这么疼了。
他略低下眉,眼底若有所思。
所以,自己之前隐约感觉到的,身体传来的暖洋洋的舒适感,不是错觉么
莫名其妙地,他又抬眼看了一下抽芽的桃花树。
就发现正午时候还格外精神脆嫩的嫩黄芽儿,现在却看着有些蔫哒哒的。
仿佛失了水分一样。
苍白的唇瓣微抿,他默默地在桃花树下坐着。
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抗议声,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从被打到睡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到现在,距离上午吃的那一顿相当于没有的早饭,他已经将近六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
舔了舔干涩的唇,他扶着桃花树干直起身子。
张望了一眼冷宫门口,发现并没有人来。
想来也是。
每次上官弘业教训完他,都不会让人送饭过来的。
只有第二天才能吃到那些残羹冷炙。
偏偏,就是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腾,他都还活着。
上官嗣自己都觉得他命硬。
不然早该被折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