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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诡异的事实与巨型托拉斯
    阿雷西欧记录的那些实验对象,血液中的激发物水平大多不会超过230毫克毫升,因为再往上就会导致身体崩溃。



    但柯林进入所谓的最后阶段后,身体上从未出现解剖特征的改变,没有任何崩溃的倾向,唯一的瓶颈也许是生命丰饶在过快消耗。



    那如果能解决生命丰饶补充速率的问题,也许在阿雷西欧所记录的“最后阶段”之后,还可能存在着一个谁都没见过的阶段。



    一个未知的领域。



    如果辛西里人的“鳞人化”和自己身上的空无状态都是所谓血脉力量引起的结果。那么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词汇从未在教团的材料中出现过,而阿雷西欧却理所当然般地将它记在了自己的实验记录中。



    可惜阿雷西欧已经死去,已经无从查证。



    也许这个概念来自于辛西里的灯塔图书馆,但它真的和安赫体系毫无关联吗?



    血脉,血脉……柯林开始试着在记忆中检索一切与之有关的概念。



    又是一个独自一人在狭窄的阁楼中度过的夜晚,煤油灯被烟熏得脏污的灯壁上,朦朦胧地透出昏暗的光。



    血脉——家族——种族。



    以前世分子人类学的观点来看,种族只是社会层面的概念,它是建立在视觉外观基础上的错觉。



    决定肤色的基因只有八个,slc24a5型基因。但决定智力体能性格等的基因却可能有数千甚至数万个。在这剩余的数万个基因中,同一地区的人之间可能会相差90%以上。实际上远远超过外貌上少数基因的差异。



    所以人类种族之间的差别,更多只是后天环境导致的。



    这意味着两个辛西里人之间,哪怕面孔相似,哪怕拥有一些共同祖先,但他们在生物学上的差异却可能比异民族之间来得的更大。



    这样一来,辛西里人在使用所谓的“血脉力量”时,会清一色地展现相同特征,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以前世的情况来说,人种的分化不过几万历史,白人的肤色是在两万到一万年前左右才出现的突变,这对漫漫的生命演化来说,不过是眨眼瞬间。



    而“辛西里人”这个族群的形成,满打满算不过几千年。但现在,某种更彻底的生物特征却与之关联了起来。



    这种事实显得极为荒谬,就像一个人改了国籍后,就连种族也跟着改变了一样。



    阿雷西欧的实验对象,还包括拿勒人和鄂图人等来自其他地区的移民,以及来自同盟腹地的逃犯。他们激发血脉力量后的结果各不相同,但是总体却与自己的出身完美对应起来。



    那个安赫逃犯越过完美平衡点后,身上的反应就戛然而止。无论激发物浓度再怎么提升,他的身体都毫无变化,就仿佛血脉力量并不存在。



    鄂图人的手臂上会刺出斑驳粘连的羽毛,如同沙漠中的秃鹰,躯干上浮现密集而粗大的鸟皮般的突起,然后在超过230毫克的霎那,一切急速崩溃。



    拿勒人与安赫人的情况相似,但身体会明显变得健壮,肌肉胀大骨骼拔高,接着缓缓崩溃。



    为什么激发结果会明显以文明圈为界限产生分化?



    要么一个文明内确实都是单一种族,每个种族有不同的来源。而且这个世界“人类”的迁徙和族群形成规律和前世相异: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交换基因,在物种上就截然不同。



    那么今天他们之所以都展现出“人类”的样子,就仅仅是一种巧合而已。



    “……”柯林忍不住摊开自己的手,观察着自己的手心。一时有些细思恐极,自己和平时看到的所有人,其实并不能算是人类吗?



    但沿着这个可怕思路进一步想就会发现,施塔德有混血儿存在,所以生殖隔离从不存在。



    不同地区的人群也不可能停止迁徙,现在施塔德茫茫多的移民就是证据。



    甚至连安赫同盟本身,也是在军团迁徙的过程中建立的。一千多年前,它的公民还在中大陆各地分散着。



    似乎陷入了矛盾,那就再换一个方向。



    如果否认这些案例在生物遗传上的差异,“血脉力量”这个名称本身就是一种误导,其实它与真正的血脉毫无关联呢?



    简单地从阿雷西欧实验中仅有的变量来看,决定血脉力量表现的,似乎只是“辛西里人”,“鄂图人”这样的族群名称。



    所以,决定因素是个体的文化背景?和意识频率,土地的背景音有关?



    那自己的文化认同又是什么?



    前世地球的现代文明?



    龙的传人?



    听起来就像,身体性质是由自我认知决定的。



    达洛佐家族的特异性始终只是一种假设。而从目前的推测来看,“空无状态”表现出的种种异常,其实只因为自己是穿越者?



    又如果“达洛佐”单个家族就会表现出某种异常,那为什么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显现?只是因为这样的家族很罕见吗?



    “血脉力量……”



    圣王家族的徽记上,有一株根系与枝叶同样繁茂的大树,仿佛用无数伸展的手臂怀抱着天空与地下两个世界。



    它所象征的,是永不断绝的血脉。



    柯林原以为这句话描述的仅仅是血统继承制下永固的王位,关于子孙兴盛的例常祝福,毕竟它意味着平稳的权力交替。



    但如果将徽记上的“火焰”视为当时同盟的两大支柱之一,诸教团信仰的象征。那么“巨树”就应该对应着另一根支柱,军事贵族们的血脉。



    如果圣王信仰意味着现代法术体系的发源之处,那么从平衡上来说,另一方至少应该是对等的。



    没有确切证据,但这就是那个徽记给人的感觉,因为两者在构图上是平等的。



    “血脉”,对同盟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它会被作为符号来崇拜,又为什么在神学院的诸多研究中淹没无声?



    柯林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将这种力量发掘到底,可随着对手上材料分析的进展,困惑的地方却反而增加了。



    …………



    因为克雷吉的话语,柯林的思绪又不知不觉中偏向了血脉的方向。但他今晚原本有着另一种打算。



    “寒鸦猎团”定期报告的加密方法,在一周前就已经破译完成。也许他们在猎杀上颇为专业,但在加密上却很业余。



    因为久久没有取得进展,猎团的兴趣似乎已经从列车惨案上移开。



    在这些报告中,他们将私酒称为“蜜糖”,意指引出苍蝇的诱饵。



    作为一项官方视野外的暴利产业,它天然对非法巫师们有着致命吸引力。



    柯林粗略地扫过那些报告,发现猎团的人员构成非常松散,各个小组似乎是自由组合,自主行动的。



    所以由下而上的定期报告,才会对这个组织特别重要。而且负责人会把报告写得详细许多。



    虽然隶属于“公国圣省”。但参与其中的巫师,并不全部从属于教团。



    理论上他只是一个民间协会性质的组织。所以才需要依靠第四密级的渠道吗。



    从这些报告上来看,目前有若干个小组,在一些地下酒吧发现了巫师的痕迹。



    柯林看了一眼钉在自己墙上的施塔德地图,将那几个地址标记了上去。痕迹相当密集,看来私酒贩子之间的战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激烈很多。



    那么是借用猎团除掉这些人,还是利用情报避开冲突,或者,抢先动手。



    接着柯林又标注了班尼迪克特选定的十六处地址,其中七处正位于旧城中。无论与五只手对弈的结果如何,进军旧城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这段时间大手大脚的消耗,柯林手上的现金和红石也已经所剩无几。但是此时,河港区自己的第一家地下酒吧已经开业,很快手头资源就会重新获得补充。



    私酒贩子们还在用工业酒精勾兑,所以小型的精馏设备不算太难入手,等到试验成功,货源的问题就会得到解决。但这只是暂时的,第一阶段的启动资金。



    未来的蓝图早已存在,但是在这两周的空余时间,柯林慢慢地勾勒出了细节。



    那个家庭作坊剩余的空酒瓶很快就会用完。这个时代没什么产业配套,而且自己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为了用像样的,甚至近似于原装酒的酒瓶来重新装瓶,自己必须进入玻璃和造瓶业。



    为了伪造和原装酒一摸一样的商业标签,自己又必须进入印刷业,弄来大量彩色印刷机,雇佣工人制造各类假商标。



    地下酒吧需要店铺,大量隐蔽的私酒仓库也必须完全掌握。因此又进入了房地产业。



    外国走私的名酒得从陆路或海路进入施塔德,大量订单会催生出自己的卡车和轮船公司。



    因为一切都要和合法渠道绕开,所以等到这个阶段一切就绪,自己手中或许会握有一个非法的商业王国。



    那么最后的问题就不是谁占领了私酒市场,谁是所谓的私酒之王。因为在公国活动的每一个私酒贩子,都离不开自己的支持。



    与其说这是一个在地下偷贩私酒的帮派。



    不如说是一个武装的巨型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