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那个受缚的女人可能的价值之后,柯林就抛弃了一开始只是有些猎奇的心态,转向了更功利认真的思考。
从目前已经掌握的信息,柯林开始考虑通过她提升自己的可能,以及存在的风险。
实力的提升是渐进的,但意识的扬升和下沉却未必。
从实力上来说,自己虽然控制住了赤二星量级的穿梭魔,但以太宽度和心之壳却这些介质却限制了它的出力。所以自己在现实世界可驭使的力量规模,依然处于子月量级。
唯独只有意识这一层,通过利用穿梭魔的捕获叠加了赤二星天的频率,结果直接空缺了两级。
所以虽然已经掌握进入赤二星频率的方法,但按照季丽安的理解,自己依然无法完全干涉子月和赤星频率上的事物,即使它们处于赤二星的下位。
如果能感受到其中的一小部分,那也只是因为频率相近而已,例如列车上的那些鬼魂。
感觉有些类似于想取巧走捷径,结果却误入了后期地图。
如果自己扎实地通过锻炼意图强度来进行扬升,从子月,赤星一层层叠加扩张,则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频率切换的动作也将更为自如,不需要借助穿梭魔这样的媒介。
柯林梳理着自己经历的这些事实,然后回过头来推测那个受缚的女人究竟是什么状况。
很清楚的一点是,她确实拥有赤二星频率。可以和自己正常交流就是证据。
她被束缚着,意味着她也无法自如地切换频率。
而在目前的理解中,究竟怎样才能束缚住一位虚界行者,已经变成一件值得玩味的事。
就像梦境怎样才能束缚住一个清醒的人一样。
心之壳也许能做到这件事,但那些监牢并非由心之壳建造。
柯林曾担心自己会永远滞留三十二区,只是因为人类的缺陷和特殊性。类似潜水员需要携带氧气下水,潜入虚界的他也必须无时无刻地成像,就如同下意识地呼吸。这对意识是一种本能的维持和保护,却也是会造成失控的负担。
意识一旦动荡,他不仅失去了归零的能力,甚至无法控制成像的停止,就像昏迷者无法自主停止吸入催眠气体,那么结果就是被永远束缚,一个完整的死循环。
但这种风险,对虚界的原住民来说并不存在。
如果不需要进行成像,那么柯林可能会在赤二星天死去,却不太可能被关押在那里。没有成像无时无刻的拖累,意识总归会在某个时间清醒过来。一旦清醒,就可以使用“归零”,取消频率叠加状态回归到物质现实,回到起始点上无法变更的“初始频率”。
那个女人的意识依然是清醒的,但她却始终被束缚着,为什么?
因为三十二区的赤二星天就是她的起始点?
甚至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个前提,那就是季丽安根据自己的状况做出的猜测:“人类的初始频率无法更改不会丢失”,对虚界生物也是同样适用的吗?
以穿梭魔来说,如果三十六区地狱的赤二星天就是它的初始频率。那么在魔裔们将这座伟大监牢建立起来之前,乌尔柱这类魔鬼是不是也会存在于其他坐标上呢?
结果又回到了那个问题。
究竟要用怎样的手法,才可以关押住在多重现实中漫步的虚界行者。
三十二区中并不存在类似心之壳的事物,那监牢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它们随时可以使用类似“归零”的手法,回归到自己的起始点。就像一个清醒的梦者,任何时候都可以离开梦境。
除非,它在起始点被困住。
柯林回忆着三十二区里那些密集而不规则分布的牢笼,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经验的惯性思维下,不经意间又犯了一个错误。
魔裔并不是建立起监牢后,才将它们一一收押起来。
而是从一开始,魔裔就将监牢建立在了它们的起始点上。
所以三十六区地狱格局里,才会只有乌尔柱魔鬼和恶魔存在……又随着这一格局的动摇,有部分魔鬼开始利用他者的感应,渗透到了其他频率。
结果这样一来,那个明显不是恶魔的女人,又为什么会被束缚在属于乌尔柱魔鬼的坐标系中呢?
如果唯有围绕起始坐标,才能达成真正的约束,那么存在改写初始坐标的方法吗?
他曾见过频率变动的“生物”。
柯林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在列车里见到的那些鬼魂。
它们虽然大致保留了辛西里的角度,但既然普通人已经无法观测,就意味着它们也许不再处于人类那种接近于零的频率上。
它们的初始坐标发生了偏离。
生与死……也许就是世间最深刻的一组转换。死者从原来的坐标上被永远流放,被熟悉的万物舍弃,彻底成为另一种存在。
女人的心脏处还留有一截断柄,这就是自己的内在视觉对这个人的直观感受,某个已经死去或不曾活过的人的灵魂。也许她是虚界某处的一位死者。有人利用死亡改写了她的起始坐标,才将她流放到了这处现成的牢狱中。
而在形成契约之后,又因为某种原因将她遗忘在了这里。
从成像的结果来看,她应该已经被关押了无数岁月。但是不久前,却有另一个人成了她的主人。
而如果亡者没有起始坐标,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它们无法被束缚?
就像一个没有身体的梦者,只在无数梦境中闪烁的幽灵。
所以从“囚禁”这点进行考虑,她很可能只拥有现在这一个频率。否则,也许她随时可以离开。
这意味着与她达成契约的人,至少拥有过赤二星的频率。这不代表他的实力也是赤二星量级,但大多数情况下,相差不远。
而且那个人想要与她接触,也必须要来到这唯一的坐标上。
自己能处理掉他吗?
在虚界中自己也不会受到以太介质的限制,那么用穿梭魔可能足以对抗。
既然自己随时可以用“归零”脱离那个频率,也许可以放手一搏。
……
“在想什么?”
发现柯林久久地沉默,季丽安不禁从眼前繁杂的材料中抬起头来问道。
“没什么。”
知道他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季丽安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任何劝解都是徒劳,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提供辅助。
事到如今,计划中已经没有哪个环节是必不可缺的了,所以为了分散风险,最近柯林已经将那些茴香酒和红石都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暗房已经拆开了,留在这里的只有季丽安需要的医学材料。
柯林曾询问过季丽安要不要移动到更舒适一些的住所,但似乎是为了保持某种独立性,季丽安拒绝了。
“最近有一个认识的人可能会过来,暂时落一下脚。”季丽安说。
“哦,可以。”柯林一边想着自己的事,一边回应道。
将物资转移之后,这里已经没有太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是我以前在教会学校的朋友,最近才被调了回来。”
为了提醒柯林,季丽安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有意将教会等几个字咬得重了一些。
教团在这时候的人员调动,会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