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沉香。
大殿之内有六根顶天盘龙柱,金底玉嵌,十分奢华。盘龙柱之间是暗青色的半月形灯柱,灯柱当中镂空,是为香炉,盛着熏香,灰白色的烟丝丝缕缕地扩散着。
两侧层层叠叠的丝面屏风之后是一堵一墙高的多宝阁,其上琳琅满目,但多为普通宝物,李照看多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
普通宝物不是重点。
重点当然是那雕栏玉砌之上的金色宝座。
而致使所有人陷入沉睡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两侧灯柱之中的熏香。
李照回身望去,青铜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里面空气因此流通不顺畅,所以这里头的熏香只会越来越浓。
但她却醒了。
为什么?
就因为她找到了离开梦境的法子,强行自我唤醒了?
如此一想,李照飞快地垂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她抬手摸了摸,的确没伤,但此时此刻,哪怕她已经醒过来好一会儿了,脑海中的钝痛感都仍然存在。
在场几个,除了伤势比较重的丁酉海呼吸略有些短促之外,其他的人鼻息沉稳绵长,是熟睡之兆,并没有什么异样。
李照嘶了一声,揉着额角爬到了他们身边,从怀里取了天香百解丸出来,将其掰碎了一点点塞在丁酉海等人的嘴里,喂他们吃下之后,才爬起来。
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她不知道,但吃了比没吃好是肯定的。
也不知是迷香的缘故,还是她自我唤醒的手段过于残暴的缘故,这一爬起来,李照便觉得腿软得很,身形不稳之下,朝后几个踉跄去,一脚踩在了覃青松的手臂上。
不过好在覃青松呼吸绵长,紧闭着双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当李照垂眸看完覃青松之后,脚却是没动了,紧接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握在了剑柄之上。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把毒手覃青松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
那么于她,于这个世界,是不是都会是个好事?
咔。
长剑出鞘。
李照反手握着三秋不夜城,横刀砍向了覃青松。
然而——
就在剑锋眼看着要斩下覃青松的头颅之时,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目光如炬的覃青松就地一滚,避开李照这一剑之后,翻身便跃了起来。但因为刚醒,覃青松这一跃,脚下疲软撇了数步,朝后踉跄了几下才站定。
“好气魄。”覃青松以拇指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渍,眼尾一斜,看着李照说道。
李照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他,翻手一个剑花,以剑指地,说道:“没想到第二个醒来的覃掌事。”
“你这笑容真真是叫我厌恶极了。”覃青松冷着脸转身,似乎是一点儿不怕李照从后偷袭。
他笔直地跨过地上躺着的人,朝那个台阶走了。
整个大殿之中唯一的摆设便是那个台阶之上的宝座,除此之外,尽是些灯柱屏风,并没有什么值得去探索的。
覃青松的目的很明确。
但李照必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松。
锵——
破风声转快。
李照前跨一步,于原地一个抡转,直接将手里的三秋不夜城给甩了出去。
似乎是没料到李照能这么疯,覃青松脚下轻移,朝右侧避让了去。这一避,紧随剑出的李照便已经超过了他。
“小东西倒是巧思不断。”覃青松屈指为爪,反探出去,袖笼中飞出了猩红色的烟雾。
巧的是。
李照在进来之前已经吃了百里霜炼制的天香百解丸。
如此一来,这些猩红色的烟雾喷在李照面门之上时,除了让她觉得有些刺鼻的臭味之外,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其他的不适。
咔嚓一声巨响。
三秋不夜城直直地扎在宝座之上,生生将金色的宝座给扎出了一条大缝来。
缝隙越来越长,最终哐啷两声,宝座裂成了两半分倒在地上。
李照抬袖挥扇烟雾的同时,另一只手侧出一架,将覃青松的这一爪给上抬了出去,消弭了他这一招的爪风。
覃青松的目光落在那裂开的宝座之上,不禁冷哼一声,左脚前出轻吊数次,踢在李照的右腿之上,随后平地点跃而起,双脚连踹在了李照的胸上。
此后,覃青松外撇数步,直往那宝座奔去。
“覃大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照被踹得后退了数步,却是反手一大身后的灯柱,借力反冲向了覃青松。
甩不开李照的覃青松此时有些恼羞成怒,他折返而回,左前臂于身侧内旋之后,翻掌转向身前猛打而出。
掌风夹带着一股绿雾直冲向李照。
同样的地方,李照自然是不会跌倒两次。
她屈膝后仰之后,单脚撑地,另一只脚绷直直接勾在了覃青松的脚踝之上,将他直接带倒,使其一掌拍空,绿雾也失了劲头,纷纷扬扬地落在了两人之间。
覃青松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正要鱼跃而起,那厢李照一句蹬地直接踩在了覃青松的身上。
“这一脚,是还覃掌事刚才那一下的。”李照眯眼冲他笑了一下,脚掌发力,直接从覃青松身上跃出。
“噗——”覃青松被踹得喷出了一口血。
而李照已然是到了阶梯之下。
随后,她倾身拔剑,反冲着覃青松说道:“眼下就我和覃掌事二人,即便是我们两个真打出个胜负来,你就不怕龚子怡醒来,渔翁得利?”
“杀了他便是。”覃青松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此说着,他袖间一动,竟是甩出了一条长鞭,鞭身呈赤红色,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
“龚子怡背后可是有着张敬忠撑腰的,你若是杀了他,便是将欧阳宇拉到了张敬忠的对面。”李照有意激他。
覃青松听了冷笑一声,说道:“再杀了你,便不会有人知道龚子怡死在谁手里。”
“口气倒是不小。”李照耸了耸肩说道。
那头躺着的龚子怡突然就站了起来,手中长杖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攻覃青松后背。
“想杀老夫……小覃,你还嫩了些。”龚子怡面上的黑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他那被火燎得有些狰狞的眼眶之中混沌一片,看着叫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