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牛耕鸿的说法，即便现在想跑，估计也很难跑得掉。
既然进退都是个死，还不如赖着不走。
他萧齐不是要找人来吗？我老牛现在就乔装打扮闯进军营深处，这么多兵，你也不好排查。
李旦听他讲完，立马就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能把送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也就只有你牛耕鸿了。
要命的是，何旭居然也同意了。
“我书念得没有牛兄弟多，却也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现在大军的注意力正好都放在河滩那边，我们从这里潜伏进去，定然不易被人察觉。”
“没错，老何啊，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别忘了，咱有老天爷保护。”
牛耕鸿一边换衣服，一边指了指头顶，十分得意。何旭见状，一拍大腿，说什么刚刚就来了阵大风，把冲过来的士兵全烧死了。这么看，还真是老天爷帮忙。
“看来，是天要亡后昭国刘氏啊。”
两个臭皮匠一阵感慨，换衣服的速度倒是很快。李旦闭眼以神念洞察方圆数百米境内的局势，河滩那头还在激战，周遭的营帐似乎只有刚刚萧齐那一批人马。
牛耕鸿见李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说自己也不是傻子，只要随便找到一处粮仓，放完火就走。这样，也不至于被刘志等人当作逃兵。
“你还真信他会给你到大都督面前邀功？”
“这倒不重要，只要我们在放火的时候，拿些粮草出来作为证物，他不信也得信。朝廷大军吃的米，与洪州不同，很好辨认。”
牛耕鸿说到这，拍拍李旦的肩膀，就算是给他加油打气了。何旭立功心切，则是满脸通红，在一旁催促着赶紧行动。
李旦见状，只好摸了张疾行符藏于手心。只等身份暴露后，立马逃命。
救人这活，还真不是人干的。
随后，一行三人穿着朝廷大军的衣服，挨个摸进营帐寻找粮草。期间只碰见寥寥数个守卫，全被牛耕鸿捂住嘴，扭断了脖子。
大约过了半刻钟，河滩那头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似乎已经制服了所有人。而李旦这边，也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片营地，根本就是一座“空城”。至少方圆两三里内，不光没有粮草军需，就连用来睡觉的床铺都没有。
山崖下，趴在一处灌木丛中的牛耕鸿，陷入了沉思。
“看来，朝廷方面是提前知道了咱的行动，故意摆了道空城计。他娘的，刘志那兔崽子，害人不浅。”
“废话，他摆明了让你来送死，阳谋而已，能保命就不错了。”
李旦翻了个身，干脆躺着看星星。
夜幕笼罩之下，这处灌木丛离那最近的空帐篷还有差不多六七十米的距离。只要天还没亮，应该就是安全的。
只是，寅时过后，很快就能见着太阳了。到那时，能不能走出这片营地都未可知。
“要不，再往前走走？我就不信，走上十里地，还是座空城。”何旭咬咬牙，简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牛耕鸿似乎也有这想法，踌躇片刻后，刚欲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天空突然被一道绚丽无比的火光点亮。那光亮的距离，目测有十几里。
紧接着，便是一阵短兵相接的响声，尽管有些模糊，却能听得真切。
“北面打起来了？不对，南边也有……”何旭歪着脖子听了片刻，满脸疑惑。牛耕鸿却是突然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
“这是求救用的烟火，说明朝廷大军，遇到突袭了，而且规模很大。”
牛耕鸿说到这，连忙冲出灌木丛。四处逛了一圈，居然一个人影都没了。只是河滩那头，遍地都是尸体，至少不下百人。
何旭上前数了数，同行之人几乎全部死绝，除了两具尸体没有找到。
“他娘的，夜袭粮草果然只是个幌子，好歹毒的心思！”后知后觉的何旭，脸色难看至极。
“哼，现在知道了又如何？你们不死，大都督又如何神兵天将？”
突然，一艘船出现在河岸边。随着说话声响起，船上走下来两人，一个双手怀抱长剑，一个双手背负，皆是面带讥讽，冷笑连连。
李旦早早便发现靠近的刘志与张圣，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何旭却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发现，牛耕鸿已经举起了手里的短棍。
“呵呵，居然对本官起了杀心？小子，你是想落个株连九族的下场吗？”
张圣冷笑着，缓缓放下双手。与此同时，两道符箓自其肩头升起，金光熠熠。
“哈哈哈哈，大人说什么呢？小的怎敢对两位大人起杀心，这不身在敌营，紧张嘛。”牛耕鸿笑得眉眼弯弯，人畜无害。
刘志见状，两指微微一抬，长剑出鞘，寒芒刺眼。
“为何他们都死了，唯独你们三个没死？本将军说过，别耍什么小聪明。否则，军法无情，比死在这里更惨。”
“啧啧啧，将军的意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们夜闯敌营，是来放火烧粮草的，又不是来白白送人头？好像我们死了，才算立功？”
李旦上前一步，杀意凌然。
他可不管洪州府这边有什么算计，更不管大都督诸葛凌风能否打赢这场仗。今夜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想保住牛耕鸿与何旭的性命。
只要过了此劫，他就能安心离开了。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跟本将军说话的口气？小子，其实本将军，早该杀了你的。”
一声狞笑，刘志突然提剑踏步而出，身法之快，瞬间在河滩上拉出了十几米长的痕迹。牛耕鸿不再说话，黑着脸迎上前去。
张圣见二人打得有来有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顶着两道符箓，一步一步朝李旦走来。
“张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何旭提刀在手，一步一退。
“做什么？你们不死，本官的颜面何在？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呐，就是贱。有时候，骨头太硬，是会招来灾祸的，懂吗？”
嗡嗡嗡嗡……
张圣话音未落，突然停下了脚步。却是那年轻人的身后，一道红光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