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妹嫁的再好又如何呢,终究是个臣妇,比大房飞出去的这只金凤凰可要差得远呢
听着女儿的话,杨氏自然喜不自胜,高兴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半晌杨氏消化掉了含瑜的喜事,才又和含璃说起来,“你七妹妹的事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在定国侯夫人面前周全,小七只怕要留成老姑娘了。不过要是能等到小五封妃,定国侯夫人也未必还是这一副嘴脸”
听到母亲这么说,含璃难得露出一丝不屑。
“母亲以为定国侯府是寻常勋贵不成我瞧着也就是差了薛家一层罢了,七妹能安稳嫁过去已经是万幸了。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说她,就算真的给了她世子夫人的名分,就她那个性子也未必撑得起来,别人不说,你且瞧瞧她们家二奶奶顾氏的手腕,七妹在她面前也只有称斤轮两的份了”
“到底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到了你嘴里怎的没一句好话”虽说含璃说的是实情,杨氏听着也不免皱了眉头。
果然是一说起含琦,母亲就压不住火,含璃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母亲自来娇惯七妹,对她有对自己一半的严苛,也不至于让她被苏家挑三拣四的
杨氏不知含璃心中所想,还在哪里兀自计较与苏家对垒的得失。说话间袭香领着含琦从外面回来,含琦一路走一路逛,只觉得这侯府新鲜,回来时亦是喜气洋洋的。
她委身坐在含璃身边,娇笑着道,“四姐,之前听说那位承国公夫人如今也是住在娘家的,怎的也不出来见上一面。”
含璃耐着性子道,“外面迎来送往的贵客多是奔着我这位二姑姐来的,你出去打听打听,她见过谁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母亲杨氏一眼,就说七妹是个提不起来的,母亲偏偏不信
杨氏又何尝不懂含璃话里的深意,蓄意岔开了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两回见你,也没听你说过。”
含璃端了茶小口小口的喝着,怎么说呢在她看来这位姑姐就像是个室外之人,端淑有礼,落落大方,却极难亲近。她不禁想起夫婿在床笫之间与她的私房话,心里不禁就起了一层冷汗
“她日日把自己困在佛堂,就是我见得也不多”
“这面子功夫倒是做的不错。”
杨氏嘴角一翘,如今偌大的国公府都成了这位承国公夫人的囊中之物,莫说她后半辈子有了依靠,就连儿子的前程也是板上钉钉的,虽说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可她这样的身份地位谁又敢小瞧了去,若是私底下圈养几个清隽的少年郎,这日子,可不就是神仙一样
“母亲可别乱说”想起这位姑姐的狠辣手段,含璃多少有些忌讳,嘴里就道,“一日两日是装的,如今早就过了国公爷的七七,她还是过的这般清苦,可见这里面还是有真情在的。”
真情假意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杨氏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眼睛往屋里轻轻扫了一眼,方开口道,“我瞧着你身边这两个大丫头,越发标致了,怎么你让姑爷收了她们做通房”
杨氏说的露骨,含璃摇着扇子的手微微顿住,她笑着道,“总归是自己手里用出来的才让人安心”她觑着母亲的神色道,“我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总比等着婆婆开口的好,再说有她们俩在,也能压一压旁人的气焰。”
从前在曲令昌身边近身伺候的两个大丫鬟如今早就失宠,在这风临馆里不上不下的,袭香凝香自来听她的话,避子汤药一日不断,她这个正头奶奶做的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这么想也不错,只是如今还是子嗣为重,旁人也就罢了,从前你处处与九丫头较劲儿,如今也不能让她甩的远了”
或许杨氏不提小九还好,只这么一句含璃心里就冷了下去,含琦不知就里,还自顾问道,“四姐,你怎么啦”
含璃强自压住心里的不快笑着道,“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她又着手给杨氏续了茶,“光说我了,也没问母亲近来过的如何”
看着杨氏两鬓上些微的斑白,含璃忽然就有些后悔开这个口了,柳姨娘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这么多年把父亲的心攥的死死的,如今两人双双回来,母亲纵然有正妻的身份,内里受的委屈只怕也不会少的。
这一回不等杨氏开口,含琦先恼恨起来,“还能如何自打上回柳姨娘替大嫂担了罪名,如今她们两个亲近的什么似的,大嫂也个不长眼睛的,居然肯屈就在一个姨娘面前尽孝,完全忘了母亲这个嫡母,父亲日日在外应酬,老太太装作看不见,只难为母亲要受她们的揉搓”
含璃兀自叹了口气,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四姐,你也替母亲想个法子啊”含琦拽着含璃的衣袖央求,她看着母亲委屈却不知道要如何帮忙,想起从前都是四姐在母亲身边出谋划策的,一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自己的苦楚明明白白的被女儿抖落出来,杨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禁一眼瞪了过去,“这是在侯府呢,胡说什么”说着话她又不觉去看含璃,眼神带了几分躲闪。
含璃叹了口气,当初玉珰小产,柳姨娘出面揽下所有的罪责,到底是敲开了儿媳妇儿心,不得不说柳姨娘手段高明,如今两人既然站在了一条船上,想要拆开也不大容易了
如此下去,母亲终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含璃沉吟半晌,眼神忽然冷厉起来,涂了丹蔻的指甲轻轻的在杨氏的手背上一划,一条浅浅的印子赫然印在杨氏的手背上。
“四姐这是做什么”
含琦焦急的去看杨氏的手,却不曾看见含璃殷红的嘴唇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杀之后快”。
杨氏看得分明,一时周身就冷了起来,她已经许多年没有下过这样的狠手了,更何况柳姨娘还是老爷的宠妾,她投鼠忌器,就怕老爷秋后算账,更别说她还有个过了族谱的嫡长子。
看着杨氏露出胆怯的样子,含璃的嘴角一弯又微微笑了,点拨道,“不是还有八妹妹”
含琦被含璃这么云里雾里的一句话绕的头晕,无缘无故的,怎么又提到八妹妹了
含琦不明所以,可杨氏的心里却忽然清明起来,女儿这意思是要她借刀杀人,的确如今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法子了,孟家没有比小八处境更艰难的人,也没有比她更敢于下手的人。
含璃看着母亲阴晴不定的脸色,又低下头去喝茶,说起来,此说此想还是仰赖二姑姐给她的启发。从前她行事喜欢玩些磨人的花拳绣腿,直到从夫婿嘴里听了二姑姐的行事做派,她才惊觉从前的自己许多事都是输在一个手软。
杨氏从曲家出来就一直忧心忡忡的,虽然说含璃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可如何行事却还是要她自己来。今时不同往日了,自从柳姨娘跟着老爷回来,又与老太太相互倚仗,素日里那些墙头草一样的下人,也开始左右不定的摇摆起来,要想把所有的事瞒得密不透风,也的确是不容易。
杨氏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她输不起,看着身边不黯世事的小女儿,她一时又犹豫起来,她想着要不要等含琦出嫁了,在夫家站稳脚跟再说,自己万一失手了,可不是她一个人没有好日子过了
杨氏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想她一个正房太太,怎么就沦落到跟一个姨娘互相过招呢
天一日一日的热起来,白天也越来越长,过了酉时,依旧是天色大亮。
含玥坐在月洞窗下头拿着话本子纳凉,萃暖就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拿着抱着两匹料子。等萃暖走近了,含玥才道,“这是母亲屋里送来的”
萃暖摇头,笑着道,“这是夏虞姑姑托了江妈妈送进来的,听说是铺子里新织出来料子,触体生凉,夏日里穿着最好,好容易织出来这么两匹,便先拿来给您了。”
含玥拿在手里摸了摸,的确带着丝丝凉意,“这怕是拿西域冰蚕吐出来的丝混着寻常蚕丝织出来的,别看她它通体毫无半点纹样,金贵着呢。”料子虽说新鲜,冰蚕丝她昔年却见过。
这两匹料子一红一白,都是纯色的料子,尚无任何刺绣纹样,萃暖实在看不出金贵在哪里,“少夫人喜欢就叫人在上头刺些好看的花样子,裁两件衣裳出来,盛夏时候穿着正好。”
含玥摇了摇头,“这种东西不是在外头显摆的,你拿去给夜蛾吧,叫她照着二爷的尺寸做两身里衣出来吧。”
“姑娘光想着二爷了,您素来喜欢穿红的,也不说自己留一件。”
含玥摸着自己的肚子叹气,“我现在这副德行,受不得凉他成日在外面奔走,有了这个也省得他一回来就扎进净房里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果真像是含玥说的一样,薛世子眉眼轻飘飘的从含玥身上掠过去,而后就直奔净房去了。
等人出来的时候,小圆桌上已经摆了一碗凉面,含玥细心的摆了筷子,嘴里道,“这是拿鸡汤煮出来的,中午我吃着好,就叫流萤又做了一碗,你尝尝。”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回来就吃的日子,薛凤潇也不多言,坐在含玥对面,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他的吃相并没有多斯文,比一般人都要快的多,不过却意外的令人赏心悦目。
“陛下许了你那位五姐姐请娘家人进宫相见,或许这里头还有你的一份”薛世子吃完了就抛出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出来。
“我”含玥犹自不信,怎么说她都已经出嫁了,况且还只是堂妹,这样的关系怎么说都是有点远的。
薛凤潇漱了口,又转身端了茶来喝,姿态惬意道,“此事不难,只看你想不想见罢了,那一位自进宫起就颇得圣宠,如今又身怀有孕,是后宫里头一份的娇贵,陛下必然会给这个面子的。”
含玥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自己一个人去,便又问道,“可是要请我们家大太太一同去”杨氏身为嫡母,这样的身份正合适。
薛凤潇微微蹙起了眉头,口中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随便听了几句罢了,不过我瞧着你五姐没有在人前显摆的意思,只打算悄悄的接了亲眷进宫说说话。”
这倒是合乎五姐的性子,含玥暗自点头,眸光一闪,忽然道,“算起来母亲已经许久没有进宫给姑姑请安了,或许我能借着这个光”
薛凤潇眉眼一挑,自己这个媳妇儿倒是算的精明,难得见她有交好的姐妹,他便道,“你若想先去见见你五姐,明天递了牌子就能进宫,姑姑自会给你这个方便,大可不必等着你娘家人一道。”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含玥嘴角含笑,“那我明儿就去问问母亲,说来五姐也快生了,只是不知道是公主还是皇子”
薛凤潇轻哼一声,这话要是外人听着,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在套话,不过只看含玥在意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多这么一句嘴,只道,“自从你五姐的身孕公之于众,陛下就派了自己随身的御医看顾,这种消息是没办法查的,如今不只是你,满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你五姐的肚子呢。”
倒是忘了这一层,不管五姐是怎样的态度,外人眼里总是自觉的把她看成是三皇子一党,毕竟有大伯父这样一个父亲,五姐的立场摆在哪里,还不是要看她这个做父亲的。
“但愿五姐这一胎会是个女儿”叫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又不至于沦为皇权之争的牺牲品。
薛凤潇眸光一深,含玥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对这位堂姐是有几分真情的,他沉吟了一下,看着含玥隆起的肚子,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