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心腹丫鬟在,含玥也算是安心不少,她叮嘱着,“若是谁问你,你也照着咱们先前定好的说,就咬死了去给姚妈妈送贺礼”
萃寒一笑,“这个不用您教,刚刚我一进二门,就看见齐云往外走呢,他就是那么问的,我可是一字不差的回了过去”
说起齐云,含玥脸上不禁带了点促狭的味道,这丫头恐怕还不知道人家在打她的主意吧“齐云你说他这个人如何”
萃寒不明就里,皱着眉沉思道,“他也就那样吧,毛手毛脚,冒冒失失的,嘴上从来没有把门儿的,跟了二爷这么多年,却没学着二爷的秉性”听她这话,是丝毫不知道齐云的心思呢。
含玥不免打趣,“瞧你这样子,你还不知道吧,就是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央着世子爷向你求亲吧”
萃寒倒茶的手不禁一顿,滚烫的茶水溢出来,差点烫了她的手。
含玥看着萃寒脸上的诧异,又兀自点了点头,笑着道,“千真万确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打算,又怎么会与你开这种玩笑呢庄妈妈还说,我什么时候松口了,她就找媒人下聘呢”
在这偌大的国公府,萃寒除了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并无别的身价儿。反观齐云,庄家在国公府里根底深厚不说,他自己又是陪着薛凤潇一道长大的贴身小厮,应付薛凤潇身边的内外琐事游刃有余,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他能对萃寒另眼相看,也算萃寒的福分了,最难得的是庄妈妈也是个心疼儿子的,不在乎什么门第出身,只要儿子的喜欢,她绝不多说半句话。
含玥虽然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却也做不出为了一己之私坏人姻缘的事来,更何况是对她掏心掏肺忠心耿耿的萃寒了。“我瞧着这门亲事不错你若没什么旁的想法我就应下来”
“姑娘”萃寒眉头一皱,脸上带了一丝潮红,也不知是气的还羞的,“现在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啊”
“迟了恐怕就耽误了你”含玥一指头点在了萃寒的额上,轻声开解道,“在你嘴里的冒失鬼,可是旁人心里顶好的金龟婿,他日你若跟着我离府,怎知道会不会半路冒出个程咬金来”
“该是我的,旁人抢也抢不走,他若转头就看上了别人,也不值得我许他终身”或许是骨子里就带了些许气性,又或许是跟着含玥久了,也养出了几分傲气,萃寒说话倒不像旁的丫头一样卑躬屈膝的。
相伴多年,含玥又怎看不出这丫头的心思
她嘴上笑道,“你不必为了我委屈你自己日后,纵是把你和萃暖都嫁了出去,我也不怕。况且离了这国公府,自然也就少了纷扰,拿花朝那个小机灵鬼放在身边,没事儿还能解个闷呢再说,日后我身边有夏虞,有江顺家的,都是一顶一的能干,没得浪费你们的好年华”
萃寒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我不干,他要娶就让他等着,什么时候您是真的不愿留我了再说”
含玥抿着嘴笑了,原来这丫头对齐云那小子也不是无心,也好,她的大丫鬟能有这样的好姻缘,也是她这个做主子的脸面。
萃寒进来本是要说买宅院的事,不成想被主子拿齐云这么一搅合倒是忘了正事,等想起来再要说时,外面却悠然传来世子爷的声音,主仆两个颇有默契的缄默下来。
薛凤潇进来看见萃寒也在,俊挺的眉宇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打量,奈何这样的威视,却没能震慑住含玥身边的这个大丫鬟,萃寒如常向薛凤潇行了礼,便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半点没有心虚之感。
从前也没见这丫头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薛凤潇兀自在心里记了一笔。含玥对这丫头去向的解释,薛凤潇并不全信,可是又怕贸然派人去查再触了含玥的逆鳞,无奈,只得一个人瞎猜。此刻,看萃寒这丫头的架势,怕是也不可能在她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薛凤潇走到含玥身边坐下,手自然而然的就搭在含玥的肚子上,手下是一阵阵不安分的扭动,也不知这小东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含玥推开他的手,换了个姿势,不喜不怒也不说话,依旧像是在赌气一样。不过在薛凤潇看来却也比先前不冷不热的好,顾二说的对,不会闹脾气的又哪里叫女人
“明儿,陛下去京郊的凤凰山秋猎,亲自点了我去陪着,只怕不能陪着你去家祠了”
“那我自己去”含玥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本就是为了应付长辈的,他去不去又能怎么的含玥可没那么多计较,他不在更好,省的两人一起出现在人前,再让人想到先前这家伙做的蠢事
薛凤潇目光灼灼,习惯性的扳过含玥的小下巴。
含玥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往后一缩,像是想起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有些惊慌的道,“你敢”
薛凤潇一笑,罕见的带了点促狭的痞气,“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敢不敢的再说,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他一边说着语无伦次又意味明显的话,一边拿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的下巴上摩挲,“你这脑袋里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最后的这一句又带了满满的无奈,好像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含玥可经不起他这样荤素不忌的调戏,不禁侧过脸去躲开了薛凤潇的手。她不能再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心里的羁绊越深,她越无法脱掉身上的枷锁。
“你,你明天小心些早些回来”
虽说知道,这是含玥为了金蝉脱壳故意说的话,薛凤潇却也高兴,他揉了揉她的鬓发,弯起嘴角,“放心吧”
翌日一早,薛凤潇果然换了甲胄,一早就出门去了。
临走,他甚至还在她唇边落了一个吻,含玥连睫毛都不敢动一下,只装的自己还睡着。可笑他们明明是夫妻,再如何亲昵的事都做过,可这样一个吻居然也能让她嗓子干涩难耐。
等着薛凤潇出门,含玥又干巴巴的躺了近两刻钟,才扯了床边儿的铜陵,叫丫鬟进来服侍洗漱。
今儿赶上旌蛉当值,她推门进来就见含玥已然坐了起来,一手在背后轻轻的揉着腰。“少夫人何不多睡一会儿,二爷走之前还吩咐,说家祠的那边儿的事不急,让别吵了您呢”
含玥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肚子,无奈道,“他一动,我就睡不着了,还是早早梳洗了,还能赶着去太夫人院儿里请个安”
旌蛉想着这话说的有理,便手脚利落的扶着含玥去了净房。
女眷进家祠祭拜无非就是在院子里下跪祈福罢了,至于摆着牌位的祠堂,除了进门的那一回,也只能等到死后才得以被人抬进去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也是有大讲究在的,从穿戴,到发髻,到钗环首饰,样样都有严苛的礼数。
含玥穿了一身大红的八幅锣裙,头戴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手腕上还有一套分量极足的缠臂金,这套行头放在平常自不在话下,只是今儿却让含玥觉得有些重,颇有些后悔当初答应去家祠祭拜。
“这缠臂金还是我帮您拿着吧,等到了家祠前再带上也是一样的”旌蛉善解人意,开口便挑了最重的物件儿。
含玥心想也没必要非得这样委屈自己,便点头答应下来。
松鹤院里,太夫人等人见含玥到了,都没什么异样的表情,甚至早就猜到她会来三太太冯氏甚至还笑着说,“瞧瞧,我说什么了,咱们凤潇媳妇儿最是懂事的,必然先到母亲这里请安的,果真被我说中了吧”
“都是应当的,三婶儿严重了”含玥笑着接了一句,冯氏已经许久没有与她和颜悦色的说过话了,此刻这样笑脸相迎倒是令她不自在了。
太夫人也是一笑,觑着冯氏笑道,“孟氏的好处还用得着你说”那话里的宠爱太盛,也不知道是对谁的。
白氏自打含玥进门,眼睛就不时地望过去,见了她容颜依旧,气色也好,面上也没了前几日的郁郁寡欢,她不禁稍稍放心下来,哎,凤潇的法子,虽说浑了一些,到底是有用的,至于那些暗地里的流言蜚语,就随她去好了。
“多日未见弟妹,弟妹倒是没变样儿”大奶奶江氏说话总是显得这样突兀。
含玥笑着答了一句,“多谢大嫂关照。”
“我也算过来人了,实话与你说,去家祠祭拜可不是轻省活计,弟妹当心些”江氏话总是说的这么云山雾罩的,可她看了太夫人一眼,随后又是一笑,“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弟妹忍一忍就过去了”
含玥点了点头,虚心受教。
若宁依旧在太夫人身边端茶奉水的,看着众人的态度,似乎都已经习惯如常,看来,她没来请安的这段日子,这松鹤院里一样少不了该有的热闹。
略坐片刻,太夫人似乎乏累的很,便叫众人散了,临去时却又吩咐若宁,“少夫人去家祠祭拜,你替我陪着一道去,当是尽一尽心意吧”
若宁轻声答应下来,含玥却眸光闪动,难不成太夫人又做了什么局等她不过,陈若宁一个外人,去什么薛家家祠呢
不等含玥反应,白氏已经走了过来,“时辰不早了,走吧”连看都没看那陈若宁一眼。
含玥见白氏也是一道陪着的打算,不禁稍稍安心下来,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这来去最多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这陈诺宁就算有心,又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家祠离着太夫人的松鹤院并不远,即便是含玥的脚程缓慢,也只堪堪走了半刻钟不到。
守院儿的仆从早已等候多时了,见了白氏等人,忙上前来行礼请安。含玥记得,去年她随薛凤潇过来时,迎门的还不是这一个,究竟是什么时候换的人
不等含玥开口,白氏就道,“怎么是你在这里,钱老六哪儿去了”
那仆从陪着笑道,“不瞒夫人,奴才钱平,钱老六是奴才的爹,他前两天染了点风寒,虽说已经见好了,可害怕少夫人忌讳,这才躲了回去”
原来是父子
白氏沉思片刻,便道,“带路吧,小心着些”
那钱平忙着赔笑道,“夫人,少夫人放心,奴才一早就扫了院子,干净着呢”
白氏道,“比起你爹爹,你倒是个爱说话的”
看守家祠是个苦差,寻常连个人都见不着,钱老六在这里呆久了,寻常也不大爱说话,十几年下来便得了个诨名,叫哑巴钱,不成想他生的儿子却是个能言善道的。
院子当中一早就摆了香案,红木长桌被擦拭的锃亮,下头摆了跪拜的蒲团,白氏看着这钱平也算用心,便叫跟着的云浓拿了碎银子打赏。
含玥依礼点了三炷香,然后退回到蒲团前,小心翼翼的跪了下去,萃寒旌蛉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生怕含玥脚下不稳出了闪失。
跪下去的那一刻,含玥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心里默念着的却是与祈福无关的。
“列祖列宗在上,薛家世子薛凤潇之妇孟氏,今日在此叩拜,祈求祖宗开恩,赦免晚辈之过,晚辈为妻不贤,不愿与妾氏共侍一夫,今已决心出府另居,晚辈所行乃大逆不道之事,望列祖列宗明鉴,莫要牵连夫婿子女”
默念了心中所想,含玥睁开眼睛,一只手刚伸出去,等着萃寒扶她起来,耳边便听见一声极轻的猫叫
含玥本能的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那钱平的身后,不知何时竟走出来一只硕大的绿眼灰皮的狸花猫,那只狸花猫见含玥看了过去,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放开了嗓子大叫一声,随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只狸花猫朝着含玥就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