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城外,两方势力以一种极为奇怪的追逃方式在夺命狂奔,仿佛撞破了笼的飞鸟,又仿佛崩塌的水库,那股气势即便是百战精兵的金人也都微微有些惊讶。
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骑白驼鹿的金龙王追起贼人来仿佛像自己逃命一样又为什么后面勇王府里的人倒不像是追贼而像是对着金龙王去的
不到一刻钟,这群人已经奔出了十余里,转过山角陆续不见。
完颜斡带还在带着人对大抃穷追不舍,但大抃要么在前边,要么处于赵桓身边的中心位置,在这种乱糟糟的境况中任他喊破了喉咙大抃也没能听清楚他究竟喊的是什么。
赵桓有意无意往身后扫了一眼,中京城的城墙已经很远了,赵棫麾下所有的人马也都赶了过来,是时候收网了。
奔跑中,刚好大抃又落到了他的身边,于是赵桓伸手一提,将大抃的耳朵拉到了自己的嘴边。
“大抃勇王府的人要杀我,你去拦着他们如何”
大抃摇了摇头,毫不犹豫道“我是金龙王您的护卫,天职便是守护你,有我在便有您在;但我却不会去杀他们”
“好有情有义,是条汉子跟着我吧,金国不适合你”
大抃一惊,转过头时,发现赵桓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向前奔跑。
赵桓笑了笑,松开了手,斜着眼往背后看了看,赵棫已经快要追过来。
“不对”
赵棫背着一个眼神吓的一个激灵拉住了马,他从赵桓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明显的危机感。
“这小子,难道在前面埋伏了陷阱”
但随即他便否定了自己“他确是孤身一人来到中京城,此事完颜昌已经派人去查探,中京城外并没有白小虎其他的人马,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埋伏下陷阱”
“可这个王小虎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这么不管不顾的往前追跑,究竟是有何依仗难道他不明白凭借后面的两三千人马,出了中京城他只有死路一条吗”
赵棫陷入了踌躇之中。
当当当
两侧山顶一阵铜锣声响打断了赵棫的遐想,让他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妈的有坑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逃,连山顶上究竟有什么都顾不得看上一眼。
事实上,也根本不用刻意去看,随着锣声响起那些东西已经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黑幽幽的仿佛一个个末日死神,落到地上却又变成了雷公。
咚咚
一声接一声的炸响,一片接一片的惨叫,官道上一片人仰马翻,随后变成残肢断臂。
赵棫一直逃到了一里之外,才放弃了马匹用土遁藏到了一处山腰,仔细观看刚才爆炸的现场,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或许是因为追的太急,两千多金兵除了最前方的四五百人之外,大部分人全都非死即伤,连刘正彦都被炸成了碎片;若不是他跑得快,此刻也早已变成哀嚎声中的一个了。
“杀金狗救辽国”
就在这时,山坡上一左一右冲下两票人马,一边大声喊着口号,一边嗖嗖的放着羽箭,看这些人的武器和装扮,俨然是一伙儿辽国溃兵。
“哼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辽国溃兵会有这些铁火雷”赵棫站在远处嗤之以鼻,这会辽国溃兵虽然表演的已经很像,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一定就是大宋精锐。
有玄机这里竟然有宋军埋伏。
他远远地看向赵桓,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看着样子“白小虎”显然是知道有宋军在这里埋伏,那么也就是说“白小虎”跟宋军有联系,他进入中心城分明是不怀好意。
搞不好,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对的,“白小虎”说不定就是赵桓
这一刻,他满心懊悔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下面的战场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包括休云和尚、白小虎、完颜斡带、耶律马五、耶律余暏、刘彦宗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围了起来,几百金兵围在外圈,正与伏兵生死相搏。
只不过双方武力相差有点悬殊,也或许金兵都被刚才的爆炸声炸蒙了圈,总之正被宋军剥洋葱一般一圈一圈的砍倒,很快就剩下最中心的一百多人。
“大抃,金国不适合你,跟着我吧或者投奔大宋也可以”赵桓再次对身边的大抃劝说。
大抃看了看包围着他们的伏兵,又看了看出城的所有人中除了自己带来的一百多人马之外其他金兵已经全部被杀,在看了一眼铁火雷爆炸后的地狱惨象,最后看向了赵桓。
“他们是宋人”
赵桓点头“是”
大抃又问“金龙王已经投奔了宋国”
赵桓再次点头“没错”
大抃默然;赵桓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大抃想了很长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我原本是辽人,被金兵抓住成了金人;若是我今日被宋人抓住又成了宋人,我会不知道我大抃究竟是什么人”
赵桓明白了,大抃不想做三姓家奴。
不过他也对着大抃摇了摇头,笑道“你可是完颜吴乞买卖给我的,这可怎么说”
完颜吴乞买一纸调令将他大抃送给了赵桓做护卫统领,这件事可是切实发生的。
“你已经是我的人”赵桓又正色道,“我投靠了大宋,你若不投靠大宋,既不义也不忠;相反,你若跟着我投靠了大宋,不忠不义的是我,而你仍然能保住忠义之名”
大抃愕然,赵桓这个解释,好像还真的能说得通。
“将军金国已经忘记了我们立下的功劳,我们在金国也没了靠山,再呆下去的确没什么意思了”
大抃麾下的几名大将适时说道,比起为金国尽忠身死当场,他们还是倾向于保住性命再战沙场。
大抃看了一眼部下们热烈的眼神,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大抃降金龙王却不降宋”
“那是自然”赵桓开心地笑道。
然而旁边,完颜斡带等人已经面如死灰。